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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洛晴坐直身,用力揉着脚踝,感谢他的放手一扔,方才在水里抽筋的脚被他这么摔好像连脚筋都易了位,疼死人了!

  季寒蹲下身子盯着她,却发现她自始至终回避他的视线,“要帮忙吗?你这个样子回不了庄子的。”他从不对人低声下气,唯独对她例外。

  “不要!”洛晴却不领情,一口回绝,“我自己会想办法。”

  感觉得出她的不友善,季寒有些难以接受,这丫头不知在闹什么脾气,她对他从不曾如此抗拒疏离,甚至拒绝让他碰她。季寒心头扬起火气,为了她的疏离,更为了自己对她的在乎。

  “随你!”季寒冷冷起身,脸上明显动了气,“你慢慢爬回去吧!”他唤向男孩,头也不回,“宇儿!走了!”男孩对着父亲的背影噢了声,走了两步;不忍心又回到洛晴身边,这姐姐会受伤总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季宇找了根长长的竹杖递给洛晴当拐杖用,他用着同情的声音道:“你当真惹恼了我爹爹,他虽冰冷却从不发怒,我从没见过他发脾气的。”

  季宇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言,加快脚步跟上季寒。

  留着洛晴坐在挹梦湖旁,确定四下无人后,她蜷起双膝孩子似地痛哭出声,纵容自己为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放纵心绪。

  洛晴哭得又凶又猛,压根没发觉原先她揣在怀中珍而重之的相思子洒了满地,一颗颗血红色泽映着日光仿佛嘲弄着她的伤心。

  院落里,天赐讶然望着洛晴抢过他的斧头用力劈下柴薪,他从不知道小姐竟有如此神力,她劈了又劈,就是不肯罢手。

  天赐傻笑,他知道小姐对他好,什么事情都想着要帮他。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小姐劈柴的技术着实不佳,尤其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好几次她手一歪,四处飞掠的柴屑险险要了他的小命,幸好最后都只是在他额心、脸颊、鼻子上留了几道口子,反正他的脸早巳叫那些毛孩子们刻得乱七八糟,也不在乎多这几道伤疤,如果劈劈柴便能让小姐心情好些,天赐不在乎挨这几下。

  最后,洛晴一个转头惊叫出声,捉紧了斧头的手势停下。

  “天赐,你怎么受伤了?”待想清楚那些血痕是来自于自己的“杰作”时,洛晴虽有歉疚却又难掩怒气,“笨天赐,受了伤干嘛不说?干嘛不叫我住手?还有,没事干嘛长那么高,你要是矮点儿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洛晴向来不讲道理,尤其是对上了这个傻大个儿。

  天赐深觉有理,自责不已,“是,是天赐的错,是天赐长得太高才会挡住了小姐劈的柴!”天赐拼命认错,反正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洛晴噘着嘴不说话,心底对自己的任性有些歉意,却又拉不下脸认错。

  天赐见她不说话,却以为她还在生气,“小姐,快别生气了,当心气坏身子!要不,天赐让你练练拳,出出气吧。”

  “你没做错事,干嘛打你?”洛晴抿着嘴,轻吼,“笨天赐,你这个样儿只会让我更生气,气我自己!”

  是呀!她气自己控制不了脾气,气自己不讲道理,气自己还是念着那个坏男人!想着想着,眼眶儿一红,又落了泪。

  见到她的泪,天赐手足无措,“小姐,您别哭,天赐不贪吃了,这顿不吃,下顿不吃,下下顿也不吃,每顿饭都不吃了,这样或许就能变矮些,下次就不会笨笨地挡住了小姐劈的柴。”

  “笨天赐,呆天赐!”洛晴拉着他矮下身子,为他清了清伤口,“不关你的事儿,我只是爱哭而已!”

  是呀!天赐点点头,小姐真的变得好爱哭,和当初他认识她时完全不一样了,自从那天他依着夏总管的指示,在湖边找到那个哭得哑了声音的小姐后,她就变了个人似地。

  那天他背着她回到庄里,夏总管找了大夫帮小姐的脚里上草药,并接妥了脱了位的胫骨,并要求她未来几天内都不准下床。

  几天里都是天赐帮小姐送吃送喝的打理一切,虽然天赐是个傻子,他还是分辨得出小姐脸上的笑容变了,少了以往那种叫人惊心动魄的甜蜜。

  几天后,小姐的脚终于没事下了床,她开始参与季少主的操练,认真教导着庄子里的弟兄们泅水,及在水中制伏敌人的本事,被训练的人里面还包括了他这个大块头。

  他本是个惧水的旱鸭子,到了湖边除了发抖便是尖叫,小姐二话不说,一脚先将他踹入水中,在他猛喝了几口水后来到他身边,巧手一拎便将他带出水面,示范让他看着,如何在水中灵动身躯,又如何在水中自在换气潜低,到了黄昏时,小姐再一次将他踹入水里,为求活命,他拼了命向前划行,终于,他靠着了岸学会了游水。天赐感恩地想着,当初跟着小姐真是正确的抉择,现在的他不仅餐餐可以吃到半饱——要全饱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而且他还学会了不少东西,还能够有尊严地活着,还有个好听的名字,这一切全都是小姐的功劳。

  如果能够,他愿意付出所有代价只求见到小姐昔日的笑容。

  可他实在不懂,他的小姐究竟怎么了?

  第五章

  “我说过了,什么都能,就是不许他学用火枪!”季寒坚持。

  “别的弟兄都可以,为什么天赐不成?”洛晴固执,语带讥诮,“你瞧不起他,你嫌他傻!”

  “随便你怎么说。”季寒明白火枪的危险,那个大块头心肠软胆子小,逼他学火枪,不仅他有危险,旁边的人更将涉入更大的风险中,尤其是整日跟他一起的洛晴。季寒懒得同这女人说道理,这儿向来是他说了便算数,没人敢向他挑衅,除了眼前这个高度只到他肩膀的小女人。安静得很,没人敢出声介入这场争论。

  不怪众人冷漠,前次有位好心仁兄过来排解,却叫洛晴扔出去的东西砸破了头,躺到现在,但谁也不舍得怪她,只怪自己不长眼睛!从那次起,遇着他二人有所争执时,人人都会自动闭起耳朵捂起眼睛。

  今儿个原本是火枪射击练习,大伙儿还没开始,他二人就已经开了战,突然,乌云骤移蔽日,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天赐扯扯洛晴衣襟,小小声道:“小姐,别和少主争了啦,其实,”他搔搔头,感到不好意思,“其实,天赐也不想学的。”

  季寒硬声,“你的大块头保镖不想学,听到了没有?”

  “任何人被你浇了这么多冷水,都会说不想学!”洛晴还是不肯让步,她就是看他不顺眼,爱挑他的毛病。

  “少主,要下雨了,今儿个咱们就先到此为止吧!”见季寒僵硬点了点头,夏威沉喝了声叫大家散去,兄弟们护着火枪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战火之地,不消片刻,偌大野地里只剩下兀自对峙的季寒、洛晴,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天赐和夏威。

  “为何你总是不讲道理!总要别人听你的?”季寒冰冷着声音,“你虽帮天赐开启了个新生命,但你无权为他作所有决定,你认为有用的东西未必适合他,他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别让他为了哄你开心昧着自己的心意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别老妄想着支配别人的生活!”季寒说得冰冷绝情,这小女人整日挑战着他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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