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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偏生怎样?”听见后语,辛步愁反倒被挑起了兴趣。

  “那是个,”他涩然而笑,一副帮朱佑壬深觉羞赧的样,“又聋又哑又瘸又长满了麻斑的丑女。”

  边说着话呼喝延身子还边泛起大小疙瘩,那日初见着壬王遣人送来给辛步愁的“礼”,他乍见之下的反应就是如此。

  闻言辛步愁反倒沉默了,朱佑壬是个聪明绝顶的男子,每着棋都有他的思量,送这样的“礼”自然也有他的原因。

  见辛步愁不说话,呼喝延一边劝慰一边帮他出主意。

  “你也别为难了,虽然他是你们大明的王爷,反正你又没打算回转中原,倒也不需买他的帐,这女人不论咱们怎生安排,壬王也看不见了,老弟先忍耐个几天,过些日子等她那些唱戏的同乡离去后,小王再来帮你想办法,还有……”

  他自书牍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他,“呶!给你,这封信是同那女子一块儿来的,是壬王爷给你的。”

  辛步愁摊开信,上头写道——

  辛兄台鉴:

  壬在鞑靼承兄鼎协,不胜感念。

  鞑靼别后,想兄在异地万事均妥,惟欠心药一帖。

  区区药引,恳请笑纳!

  心药?!辛步愁满腹疑云,什么意思?

  此女,名去病,换言之,从头到脚都是病,

  后半生若无神医相伴,想来命不久矣!

  外伤便罢,最麻烦的,还是她的心病。

  外伤易医,心病难疗,此女心病,就在太信天命。

  天命虽达、但真情,却才使人在逆境中得以活存的原因吧!

  辛步愁愣了愣,持着信的手掌冰冷着——

  去病去忧,

  朱颜未改,

  昭然若现,

  漓水之湄。

  “那女子……”启了嗓,辛步愁才发现自己的喉间有多么紧绷干涩,“现在何方?”

  “你人不在,我只得先将她安置在你营帐里,她一来,还吓得那几个鞑靼美人儿都跑光了……”

  呼喝延话还没说完,眼前人影已杳,没得说,只得讷讷然搔搔头。

  “这辛老弟也是怪脾气,营中有美人儿时躲得跟避豺狼似的,这会儿,不过是个丑女,却为何跑得这么快?”

  想了半天,他头发都快搔光了,却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


  甫掀开帐幕,辛步愁半天回不过神。

  除去营帐,除去外头蔽天的风沙,眼前所见,一桌一几全是那时在八义集时他所寄住的医馆模样。

  当然,除了摆设,还有那正背对着他捣药的少女,不同的是,他的去忧美若天仙,这叫去病的少女,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貌似无盐,脸上净是疙瘩,可虽是满脸疙瘩,他却依旧在其中轻易寻着了那对让他魂牵梦萦了大半生的美丽眸子。

  “你回来了?”

  见他进帐,少女倒是处之泰然,她踱过来帮他先卸了皮裘取下毡帽,那模样,就像当年去忧在八义集时伺候他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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