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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渴了。”解决完窝窝头,他出了另道难题,“光吃窝窝头不喝水,会哽死人的,医者仁心……”

  这四字果然有效,话未尽,水已到,是的,飞到在他脸上,一滩子水直兜兜洒泼到他脸上,他眨眨眼,才在水滴朦胧间看见了依姣和她还捉在手里的盛水葫芦。

  这回,人赃并获,她可不能再佯装袭击与她无关了吧!

  可却只见她面无表情将葫芦扔给他,让他自个儿用来盛接脸上正滴下的水珠免得浪费,接着她转回头,恢复原来姿势,继续看着她的月。

  小朱倒是修养好,用袖子抹乾脸上水珠子,仰高葫芦啜着里头的余水。

  “姑娘好本事,”他放下葫芦目有玄思,“寻常女孩儿若见着条落水狗都会忍不住要笑的,却只你……”

  他摇摇头啧啧有声,“是不是非得弄得对方一身狼狈、血肉模糊甚至肚破肠流,你才会理人?”

  没有说话,没有反应,依姣是一潭冰池。

  他陪她仰高了首,“月无情,照众生,它可不是光眷顾你一人的。”

  “月多情,聆众愿,你不是月,何以知它无情?”

  软嫩嫩的嗓音在夜里听来分外动人,即便是冷漠不含半丝情绪的,可听在男人耳里,心底却不知何以生起了波动,他从不曾只是为了想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而耗这么多劲的,也从不曾感受过光只是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就能感到很满足的滋味。“你也不是月,又何以知它多情?”她微哼不再出声,再度锁上声音。

  “人生在世,若总在殷盼来自于别人的肯定与认可,那么……”他语有深意,“必定会活得很苦!到最后,连自己原本面貌都记不清了!”

  依姣心底一愣,这男人,相识不到一夜,却似乎懂她心结?

  小朱笑嘻嘻不再继续严肃话题,他突然低着嗓哼起了一首童谣──

  “月光光,秀才郎。

  骑白马,过篷塘。

  种韭莱,韭菜花。

  结亲家,亲家门前一口塘。

  打起鲩鱼八尺长。

  月光光,女娃娃。

  跟着娘,翻过山。

  手拿杖,筑隽笆。

  识冤家,冤家屋后山有岚。

  为偿相思路连长。”

  依姣身子微微一震,她似乎听过这首童谣,好久好久,久到几乎在她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一个月夜,一个轻柔柔的女音,一个喊她娃娃的女人,一个被她唤娘的女子……

  “你为什么会唱这首童谣?”她转过头,眸中一片迷蒙,像个迷失在雾里的孩子。

  小朱半天没作声,不知何以她的目光竟让他微有心疼。

  “小时候,我娘唱给我听的。”他耸耸肩,意图去掉些微的不自在。

  “你娘?”她掩不住一脸欣羡,“原来你是有娘的!”

  他将那句“废话,谁没娘!难不成还从石头缝蹦出来?”的话吞进了肚里,看得出眼前这丫头是没娘疼惜的那种。

  “再唱一遍给我听!”依姣难得出口央人,那模样全没了平日的寒漠,而是浓浓的孩子稚气。

  “不唱了,”他摇摇头合上眼,“我受了伤,又累又饿又渴又倦,还有……”他两手环胸开始打哆嗦。“受伤后元气大伤,身子冷,又没人陪在我身旁让我汲取点暖意,没精神唱童谣……”

  小朱话还没完,影一闪,身旁偎近了个温热的身,她乖乖坐到了他身旁。

  “原来。”他毫不留情地调笑着,“不光血肉模糊能吸引你,还有个叫童谣节玩意儿。”

  依姣不出声,只是并屈着双腿枕在膝上,用企盼的眼瞅着他等候。

  没法子,他只得再度压低嗓,一遍遍为她哼着那首叫“月光光”的童谣,直到她靠在他身上进入梦乡。

  小朱伸手将她弄妥睡在他没受伤的那条腿上,睇着车外残月,突生自嘲,若让人知道堂堂壬王竟为哄个少女开心,伤条腿还一遍遍为她唱童谣,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马车外,残星稀疏,天光微现,黑夜似正在缓缓蜕化成清晨。

  “康儿!你疯啦!”彰荣王府总管祈磊拉着儿子,老脸急急道:“你……你怎么可以让他们拆王府牌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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