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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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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回过神,见周若枝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怪胎。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特别傻气,还好那对男女没留意到她的反常,她赶紧坐下,喝了一口冷咖啡定神。 “你清醒点,就算不在乎他的腿,人家女朋友还在呢!”周若枝小声说。 朝露忙摇头否认,“别胡扯,我只是有和你一样的感觉,觉得怪可惜的,那么好的一个人……” “那倒是,要是我,不揪住那孩子教训一顿就算好了,还揭自己的短处好言教导对方,我可没那么大方!” “我也和你一样。”朝露苦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周若枝看看时间,说得先回去了,朝露点点头,结完帐走出店外,两人道了声再见便分开了。 回家的路上,她想起了往事。 高中时曾有个女生因为一些小事和她起了冲突,口不择言地嘲笑她,当时已经放学,那个女孩一路走一路不依不挠地骂人,而她没有争辩,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女生。 一步、两步、三步……对了,就是那里,不要走偏…… 她就这样冷冷地看着那个女生没留神脚下的路,被一块丢弃在路中央的砖头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对于没有向那个女生发出提醒毫无愧疚。 后来,有个同班的男生从她身后走过来,扶起了那个女生。 难道他一直走在她们身后,把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时的她有些心虚,手心冷汗涔涔,直到她听见那男生说的话才宽心—— “会摔这一跤是你活该!” 她和方蕴洲就是从这件事开始渐渐熟悉的,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和他说超过三句话。他和她都算是年级里有名的学生,只不过出名的理由很不相同,除了成绩都很优异这点之外,他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毫无交集。 自从父亲出事后,所有人对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杀人犯的女儿”,生怕哪一天她会像父亲一样犯罪,初时朝露还会在意这些闲言闲语,时间久了便生成一套自我保护机制,不生气、不感动、不伤心、不热情。别人愿意和她说话论事,她就好好应对;给她脸色瞧,她就转身走开。 不管这算是消极抵抗还是什么,有了这层保护,她总算没有垮掉。 当方蕴洲扶起那个女生,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朝露似乎听见防护罩发出清脆而短促的龟裂声,她一时找不到哪里有了裂缝,有细细的风透进她的心里,却并不冷。 “你可真狠。”他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语气里却不含责备,反倒像是在评价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 她白眼一翻,哼了一声,“难道你就有风度?” “我不只有风度,还很有正义感。”方蕴洲毫不脸红地说。 朝露想了想,他的话确实没错,扶起狼狈跌倒的人是风度;斥责出言不逊的人是正义。这个方蕴洲,过去即使他是全年级最出风头的人,她也没觉得怎样特别,倒是今天这一出教她对他刮目相看了。 那件事发生后,关于她和方蕴洲谈恋爱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朝露的日子变得更不好过。她清楚流言之所以散播得这么快,不会只是一两个人的功劳。她贫穷、她漂亮、她聪慧、又是个家里有不光彩故事的人,这样一个女生,男生还好,却是最不讨女生喜欢的。 假如只是流言蜚语,她尚且可以无视,但各式奇招频出的恶作剧不断在她身上上演,她终于感到疲于招架了。 朝露记得那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当她想要戴上自己的手套时,却发现里头吸饱了污水。 很聪明的做法,如果直接把手套拿走扔掉,难保不会背上偷窃的罪名。 朝露苦笑了一下,走到教室角落的垃圾桶前,把手套尽量拧乾。 “用这个包起来吧。” 她抬起眼,看了看方蕴洲手里洁白的男士手帕,摇了摇头,走回座位,从书包里找出一本练习册,撕了两页下来,把手套包好。 方蕴洲那天一直跟着她出了校门。她明知道也不拒绝,后来回想起来,她应该是希望他跟着自己的。 出校门后她回头不见方蕴洲的踪影,只当他走了,却很快听见方蕴洲喊道:“董朝露!” 她一转身,见他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跟前,手里捧着一袋糖炒栗子。 “请你吃的。”说着就硬把纸袋往她手里塞。 朝露糊里糊涂地接了过来,热呼呼、香喷喷的,捧在手里好温暖好舒服,她不由得心中一动,“方蕴洲,把你的手帕给我。” “哦。”他乖乖地把手帕拿出来。 “两只手托着,把手帕摊平。” “好。”他照办了。 然后,她把半袋栗子倒在他的手帕上,又动作灵巧地将手帕打了结,两人相视一笑。 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朝露每每走过那条路都彷佛能闻到栗子的甜香,掌心也冒出直抵心间的暖意…… 朝露虽然不喜欢沉溺往事,但也不可否认这是段难得快乐的时光,而很快她也发现,方蕴洲也对此事记忆犹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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