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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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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朗樵担心的是,闷在她心里的心事,她始终不说出来,会闷出病。 方才他收拾行囊,告诉她他们下山的路线,要往八里的方向到渡船头,然后再搭渡轮过淡水河到淡水。但是她一听,却反应激烈,直嚷著不要去淡水,所以他们便循原路到凌云寺搭公车回台北。 他想,也许淡水是她的伤心地吧? 有些黯然无奈,佯装轻快地破坏两人间的沉默:“现在是秋天,白茫茫一片的满山芒草花一定开得很漂亮,下次,我们去阳明山走一趟,看看秋天的美丽。” “秋天的美丽?”她细声喃喃,像想到了什么。 “是啊,秋叶,你的名字也代表著一种秋天的美丽呢。” “才不是!”她才不配是秋天的美丽!她突然情绪激动,急急喊著:“秋天的稻禾、秋天红色的枫叶、秋天的月亮、秋天开的菊花,甚至你说的芒草花,都是属于秋天的美丽与喜悦,但唯独秋天的叶子,即将面临枯萎的生命,要如何美丽?” 对啊!她──秋叶──秋天的叶子,怎么可能拥有美丽?怎么可能拥有生命的活力?在山上的时候,她怎么忘了,居然会不自量力地妄想! 原来她对自己的名字这么不满? 他觉得,不管是还在树上黄黄红红的颜色,还是已经落在土里的枯叶──脚步踏过去会发出窸窣窸窣的声音,都很美呀!尤其是秋风一扬,飘舞在空中的落叶,有一种凄凉无常的美感。而且,他很想提醒她,她说的秋天红色的枫叶,也是秋天的叶子呀! 但,她现在的情绪这么激动,他只好沉默著,等待她稍微平复。 梁秋叶则怀著内疚。她似乎是迁怒他了! 应该要做点解释……可是这样就等于向他坦承自己的心…… 这样好吗?她有点害怕,好像在他面前袒胸露背…… 她犹豫了好久,目光放在他车窗上的映影,才缓缓地、幽幽地开口:“颜大哥,你知道吗?嗯,我大概没跟你说过,我是家里的么女,我有一个哥哥叫秋禾,一个姊姊叫秋枫。秋天的稻禾,是农人辛苦一年的收获,那黄橙橙的一片是农人的黄金,那是秋天的喜悦、秋天的美丽。秋枫,就更不用说了,枫红片片,那艳丽的红,是诗情,是画意,是美丽的极致。而我,秋叶,就要枯萎,就要凋零萎于泥,黄的、褐的,颓废的颜色,是秋天的丑陋。” 她细细诉说她优秀兄姊的种种,颜朗樵有些明白她的自卑情结由何而来。 心疼哪!太敏感易伤的灵魂,容易自寻烦恼。 “秋叶,你误会了。”她仍看著窗外,他只好对著她的侧脸说:“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花开花谢是生命中必经的历程,当然,落叶也是一样。” 车窗上她的映影微微皱著眉头。 “秋天的叶子,的确即将枯萎,因为它完成了它的使命,但即使如此,它仍努力展现它最后的美丽与价值。一叶知秋,落叶与秋天息息相关,若说落叶最能代表秋天,可一点儿也不错。更何况,黄黄红红的秋叶替秋天上了颜色,不美吗?就连枫红也是秋天的叶子呢!灿如夏花,美如秋叶,我想,你被取名秋叶,一定是备受呵疼的。”他看到车窗上的她闭起眼睛沉思,于是又加了几句话:“话说回来,秋叶如果不好的话,难道你要叫秋月、秋菊或秋桂这些名字吗?” 啥?秋……她才不要叫那些名字呢!“颜大哥!”她懊恼地回头娇嚷。 她的情绪正低落,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跟他吐露这些心事,他居出还讲这些有的没的,开她玩笑! 看到她娇嗔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风貌,他动情地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却让梁秋叶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颜朗樵难为情地伸回手。“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他的声音逐渐虚弱。 梁秋叶则低下头,也有些尴尬地说:“喔,呃……没关系。” 他借著耙头发的动作调整情绪,缓和尴尬的气氛,然后才继续方才的话题:“你的父母疼你吗?” 疼!当然疼!爸爸妈妈很疼爱她的! “你的哥哥姊姊会欺负你吗?” 不会!相反的,哥哥姊姊也很疼她这个妹妹,有什么好的都留给她;她最记得小时候,哥哥牵著她到处玩,就连刚出社会,哥哥也想帮她引荐到他的公司…… “你说,你这片秋天的叶子是不是在众人手上备受呵疼呢?” 是啊,爸妈爱她,哥姊惜她…… “你身边的人都很疼爱你,偏偏就只有你自己不爱你自己……” 那她的自怜自艾、她的自暴自弃算什么?原来……原来都是她自找的? 她茫然地调转视线,却刚好对上斜前座一位阿婆看向他们的奇异眼光。 倏地,她一阵哆嗦。 是……她是丑小鸭呀!只要她待在他或兄姊身边,别人就是用这种眼光看她,她就是无法承受,所以,才会自卑的呀。 “旁人的眼光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让你轻忽了你们兄妹之间的情谊?”他的语气轻轻柔柔的,但── 好严重的控诉,他怎么可以…… 她霍地转头瞪他,全身颤抖。 颜朗樵温煦地微微笑。“对不起,我话说得有点重,可是,你确实把旁人的眼光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也不想这么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可是……这其实是他心里的怨念,如果她可以少一点点对旁人的在意,她就会开朗一点,他对她的追求也会顺利一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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