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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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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又是一愣。 “蟑螂?我今天才发现,这名字真不错。”蟑螂,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我还记得。 少年脸上现出一抹茫然。 我大乐,还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一个急急火火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呀,我的好姑娘,这会子天寒地冻的,你跑出来做什么?回去回去,快点跟我回去烤烤火去。” 说着,来人一把搂住了我,将我连拖带抱地弄进了帐篷。 从飘起的帐帘缝隙里,我看到少年脸上兀自有些呆愣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烤肉虽然又腥又腻,但对于第一次吃到这种风味的我来说,也不算太难吃。而且,我肚子早就饿空了,现在给我一头牛我都撑得下。 只不过,那妇人看着我的目光,时而欣慰,时而哀怜,又时而惊奇,实在让我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我索性放下沾了一手油腻的食物,询问地看着她。 “吃啊,为什么不吃呢?”妇人关切地问我。 真是迟钝啊。 我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吃得下?” 妇人愣了一愣,才有些羞敛地笑了起来,“我从没见你这样笑过,所以……” 笑? 什么笑? 难道是指我刚才戏弄那个少年时的笑声吗? 如果连这样的笑声都不曾有过,那么,从前这个贺赖曦央活得还真不是普通的累呀! “是吗?我以前都是怎么笑?是不是像这样?”我抿唇做了一个笑不露齿的动作。听说古代的女子都是这样笑的,只是不知道这个蛮荒的部落是不是也这样? 妇人叹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我们的小曦央也会逗老婆子开心了。” “那……我以前是不是很不快乐?”我试探着问。 妇人愣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脸,“孩子,都忘了吧,把以前的不愉快都忘记了。女人的命就是这样的,争不过。”妇人看着我的目光哀悯中透着疼惜,我心头一软,扯了扯唇,原本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不知怎地,嘴角一歪,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自从一觉睡醒之后,发觉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年代,我便一直强忍着,以为不哭,就不会痛苦。可是,自己心里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多么害怕,怕再也回不去了,怕另一个人的苦痛悲喜太深太重,重得我难以承担,怕偌大世界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怕最终无人能懂我,明白我的感受! 伪装的面具一旦被击碎,崩溃的悲伤便如泄闸的洪水般奔流而下。 我哭得气质形象全无,眼泪鼻涕乱飞,只想把心中的郁闷和怨恨全都哭出来。 妇人也抽抽噎噎地拍着我的背,“别哭了,好孩子。主君答应了,只要你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以后你还是有机会可以和霍戈双宿双飞的。” 呃? 双宿双飞? 不不不!我赶紧抬起眼,泪蒙蒙地看着老妇人,直摇头。 “我知道,这件事又危险又难办,可是,你不去做,又能怎么样呢?主君是不会……” “什么事?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我抹了一把泪,怔怔不解地问。 夜,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了下来,染白了天,染白了地。 我掀开帐篷后侧的一块羊毡,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 不跑?不跑我是傻子! 四面看了看,山峦、毡帐、帐外的旄旗都静静地立在雪地里,没有看到那个讨人厌的蟑螂。 如此大雪的夜里,他还能守在门外才怪! 我对着身后皱了皱鼻子,裹紧身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皮毛做的斗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茫茫荡荡的雪原走去。 要我去和亲? 我又不是王昭君!再说了,人家王昭君还可以说是为了大汉民族,我是为了什么?跟这个小部落里的人非亲非故,凭什么牺牲我自己,幸福他们全族人? 我才不干呢! 更何况,和亲是小,要我打着和亲的幌子带个杀手去刺杀单于?有没有搞错,那可是提着脑袋玩的事情,我还没嫌命太长哪! 一路嘀嘀咕咕地往前走。 雪,越下越厚。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不着力。 已经不知跌了多少跤,我却不敢停。 唯恐一停下来,就会化作一堆雪丘,再也站不起来了。然而,无论我多么心急,多么努力,到最后,每前进一步都只化为奢侈的幻影。 铺天盖地的大雪遮盖了天,遮盖了地,也遮住了我的眼。 齐膝高的雪已经让人寸步难行,更何况,还有那肆虐的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卷起漫天的雪沫,白茫茫一片。 再也站立不住,我扑倒在雪地上,靠着四肢在雪上爬行。气温越来越低了,厚重的皮衣已经完全不能抵挡深夜的寒气。冷风如刀割面,陷进雪里面的身子渐渐冻结成冰。 是不是要死了? 我就要死了吗? 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可以如此轻易地逃出来?原来,在这样风雪肆虐的北国寒天,是没有人会傻到像我一样,离开温暖的帐篷,与凶残的自然之力对抗的。 不过,也许死了也好。死了,或许就可以回去了吧? 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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