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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母亲叹口气,一脸哀伤。

  见状,她不安地抿了抿唇,深怕自己的不听话会.伤了娘的心。“凤儿到花园去,娘若伤心就叫凤儿进来。”

  “凤儿好乖。”母亲眼中含泪的说。

  她边走边回头看母亲,依依不舍……

  她坐在殿外的阶梯上,深怕母亲唤她的时候她没听见,所以不敢离开。

  她用双手支着下巴,望着阶梯下的士兵,他好像是新来的,是个生面孔。

  正想走下阶梯去瞧他时,她忽然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她转过头,瞧见白烟从殿内冒了出来。

  她直觉地便想到了娘。“娘、娘——”她大叫着往里头跑。

  大火在她的眼前漫开,像吐信的舌,烫人的火焰后是母亲形单影只的身影……

  “不……不……”

  凤翎在梦中不安地呓语着,而后忽地睁开眼,呼吸急促,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一会儿才记起在渡船人家这儿借住。

  她转过头,莺莺就睡在她的身边,呼吸深沉,睡得很熟,她觉得头昏脑胀,于是坐起身子,抚了抚额头,感觉有些热度。

  她掀开被子下床,小腿上隐隐的疼痛让她蹙起眉,一室的漆黑让她只能摸索着前进。她走出房间,来到小厅,却不小心碰着了长凳,她轻呼一声,脚趾撞得发疼,她顺势坐下,吐了口长气。

  外头的雨似乎缓了些,滴滴答答的打在屋檐上,使人觉得心安。

  凤翎拉紧外衣,手指揉着太阳穴,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喉咙也很痛,为什么她会梦见母亲……

  “不舒服吗?”

  低沉的声音让她抬起头,她在黑暗中找寻他的位置。“你真是神出鬼没。”她在黑暗中微笑。“你总是能知道我在哪儿。”

  “属下听见声音,所以出来查看。”在陌生的环境中,他向来保持警戒。

  凤翎感觉到他的靠近,她叹口气。“看来是要发烧了。”

  “属下立刻去请大夫。”

  “这么晚了,上哪请大夫?”

  “属下会找到的。”他的声音冷硬。

  她因他的话而微笑。“你想把人强掳来吗?”

  他没回答。

  她浅笑出声。“别扰民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公主身子不适,便应该要好好歇息。”

  她微扬嘴角。“我也想休息,可脑子停不下。坐吧!别站着,这儿就咱们,不用拘泥这些主仆之礼。”在她心里,她从没拿他当下属看待。

  瞿溟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过,最后仍是在她的身边坐下,她现在身子弱,他不想为了这些小事与她僵持不下。

  “瞿溟,你爹娘的感情好吗?”她突然问,偏头看着他。

  她的问题让他诧异,一会儿才道:“就像一般的夫妻。”

  父亲在他十岁那年过世,他惟一存着对他的印象,就是他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辛劳的维持一家子的生活,最后终于病倒。

  “一般的夫妻都是怎么相处的?”她又问。“他们都聊些什么?”

  这个问题让他露出一抹浅笑。“平常的琐事。”

  “比如呢?”

  他想了一下。“娘最常对父亲说的话是:歇着吧!明天还要早起;多吃点,身子可要顾好;天凉了,多加件衣服。”

  凤翎清脆的笑声响起。“那你爹说什么?”

  “知道、知道,都说几次了。”

  她的笑声更亮了些,他以正经的口吻说着这些事,显得有些滑稽。

  “你父亲也像你这般沉默寡言吗?”她追问。

  “他不大说话,只是做事。”他简短的回答。

  “同你倒是一样。”她微微一笑,而后长叹口气,幽然地道:“我梦见娘。”

  他讶异地挑起眉,不过没有应声。

  “我也梦见了你,还有那场火,这让我忽然间想起很多事。”她凝望着一室的漆黑。“我一直到多年后,才明白那场火是娘想结束自己生命而放的,当我满心欢喜的搂着娘,高兴她安然无恙时,她却在第二天投湖自尽,这次是彻底的离开了我。”她闭上眼睛,努力不让泪滑下。

  “我那时是多么的茫然,甚至恨起娘,她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不懂。”她深吸一口气。“以前我总不明白母亲为何老是郁郁寡欢,就连父皇来,她也不搭理,那时的我无法理解,因为别的妃子在瞧见父皇时,总是笑脸迎人、满心喜悦,可只有娘,她老是愁眉不展,我曾问娘:‘父皇来看您,您不高兴吗?’娘却锁着眉,幽幽地说了一句:‘你父皇不是娘盼的人……’。”

  凤翎停住话语,揉了一下眉心。

  “别说了,歇息吧!”他听得出她的疲惫。

  “我的脑袋里乱糟糟的,我得理个清楚。”凤翎叹息着,声音轻轻柔柔的。“若理清了,或许就能在我与将军之间找个出路,原本我以为同他井水不犯河水,那便是天下太平,可我错了,他根本不想让我平静。”

  她不是不明白他执意带着两名家妓的用意,他在让她难堪、在羞辱她,或许他是希望她找他理论,可他错了,她不在意,她只觉得累,为何两人做不成夫妻,就一定要做敌人?

  “今晚我瞧见莺莺见到阿城时高兴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与将军……”她幽幽地叹口气。“有时我真想逃开这一切。”她轻触太阳穴。

  “属下明白。”瞿溟握紧双拳,自她嫁了索冀礼后,笑容变少了,可忧愁却多了,令他更愤怒的是,竟有人想谋害她。

  “公主可以离开将军。”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她叹口气。“我何尝不想?可事情没这么简单。”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他沉默着,黑黝的眸子直盯着她,她的哀伤与落寞让他心痛,他想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可他不能,两人的身份是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再者,他不能让她遭人非议,若他真带走了她,她会被人扣上不贞的罪名,他不能这样做……想着想着,他的拳握得更紧了。若依了他,他会毫不留情地杀了索冀礼。

  她拉紧外衣,觉得身子发冷。“明天,我们便启程回京。”她直起身子,脑袋更加晕眩了。“有些事……我必须……问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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