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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说得倒轻松。”朱棣冷哼一声。“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不好玩就可以不要玩?这事由不得你,再说,皇上也不可能会答应,这事要是传得举国皆知,天子的颜面要往哪儿搁?”

  索冀礼皱起浓眉,一言不发。

  “公主那边我会再跟她说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闹成这样。”朱棣训斥道:“凤翎的性子我多少知道点,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你自己也要好好检讨一下,你南院的家妓有多少!唉!对女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为何一碰上凤翎,就闹得这般不可收拾?”

  “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权势、地位皆在属下之上,属下奈她不得。”

  “这什么话?什么奈她不得?你这是同她打仗吗?”朱棣又上了火。“难怪你们会闹成这样,凤翎向来吃软不吃硬,跟你同一个性子,你跟她硬碰硬,是想玉石俱焚吗?”

  “王爷言重了。”他不认为他和公主会走到这一步。

  “那是你什么都不知情,才会这样说。”朱棣在椅子上坐下。“你听过宜妃的事吗?”

  索冀礼不懂话题怎么会转到这儿来。“不知道。”他只晓得宜妃是公主的母亲,听说是个绝美的女子。

  “这也难怪,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你才十几岁,再加上这事儿在宫中是禁止谈论的,所以,知情的没几个。”他端起瓷杯,喝口茶后才道:“详情我也不甚清楚,因为,父皇娶宜妃没多久,我便北上驻进燕王府,只晓得她是父皇在民间识得的女子,‘绝美动人’这四个字是一点也不假,我第一次见到宜妃时,也着实惊为天人,那时她才十八,就跟凤翎现在的岁数一样,不过,她始终郁郁寡欢,没见她笑过。”

  “听说她在民间已有心上人,是皇上……”他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又喝口茶。

  索冀礼明白地点了点头,这不难猜,定是皇上强行将之收入宫中。

  “她是个纤弱娴静的女子,向来不与人争,只是始终眉头深锁,后来身子便一直弱下来,这也是可预料的,心中抑郁,身子自然就硬朗不起来,她一直安安静静的,让人几乎要忘了她的存在,一直到凤翎七岁那年才出了事。”他放下茶杯。

  “宫中失火那次?”索冀礼皱紧眉头,这事他听闻过。

  朱棣颔首。“详细的情形没人知道,只晓得宜妃那天突然去找皇上,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回来后,宜妃的寝宫便起祝融,是瞿溟将她们母女救了出来;第二天,宜妃让人在幻彩湖发现,有人说她是失足落水,也有人说她是投湖自尽,但真相始终没有人知道。”

  “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心里有个谱,莫要让凤翎也做出这样绝决的事,到时你会后悔莫及。”朱棣语重心长地说。

  索冀礼没应声,只是一脸沉思样,似乎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思考他与公主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公主方才实在不该过来。”瞿溟的语气中有一丝紧绷。

  凤翎微扬嘴角。“这是最快速的方法。”她伸出双手在火炉上烤着。“我在那儿站得不耐烦了,又觉得冷,所以……”她闭上眼睛,享受自手上传来的暖意。

  瞿溟因她的回答而喟叹一声。

  她睁开双眼,抬眼望他,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我是个任性的公主,对吗?”

  他摇摇头。

  她的笑意更深了。“只可惜,就连我也不能事事任性,若真能凡事任性而为,也算是一个天大的恩赐,人只要长大了,做什么事都得顾忌着,为别人着想……”她的声音渐渐隐去。

  他见她敛上眉,眉头不由得也跟着皱起。“公主打算回京去吗?”他记得她对索冀礼说的话。

  她沉默下来,一会儿才道:“你说我该回去吗?”

  “公主值得比这更好的对待。”

  她望着他,浅浅一笑,没说什么。

  他也径自沉默着。

  凤翎将视线移回烧红的炭火。“瞿溟,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对吗?”

  他没有应声。

  “将来你若娶了媳妇,可要好好待她。”她收回手交叠在膝上,眼神有些遥远,忽然道:“我不回京了。”

  “为什么?”他拢紧眉,脸色有些凝重。

  “三年前二皇兄的死带给父皇不小的打击,自那以后,他老人家就日渐苍老,这你是知道的。近日来,他的身子骨更差了,可要做的工作一样他没少,他一个人日理万机,要烦的事已经够多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替他老人家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又怎好拿自个儿的琐事去烦扰他呢?再说,这婚事是我亲口应允的,是苦是甜我都没得抱怨。”她长长的叹口气。

  瞿溟见她一脸忧愁,不由得激动的握紧双拳。

  “不过你放心,这婚事我已看开了,再坏不就是这样吗?我不会让自个儿受委屈的。”她自嘲地一笑。“再说,我毕竟是个公主,谁敢给我气受?我可不是可怜的小媳妇。”她笑望着他,却发现他一脸紧绷。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直起身子。

  “属下不希望公主过这样的日子。”他的嗓音低沉,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她。

  “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苦的,就跟在宫中一样。”她的话带着些许的安抚意味。“好了,别再为我的事费心,你启程回京后,要替我好好照顾父皇。”一提及父皇,她的眉宇间便添上一抹忧愁。

  他颔首。

  她这才再展笑靥,心,安了下来。

  第四章

  翌日,瞿溟离开了将军府。

  凤翎顿觉若有所失,这让她想起父皇在她十五岁那年,将瞿溟调离她身边,担任宫中侍卫亲军的情形,当时,她也是这般落寞的心情,后来还曾在他当班期间,故意行至他面前,与他说上几句话。

  想起自己假装遇见他的模样,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心情顿觉开朗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她仍是一个人过,索仕鞍每天都会陪她说说话、解解闷,至于她的丈夫,在知道瞿溟离府后,先是讶异,而后心情似乎也开朗不少,起先是两、三天来看她一次,最后索性天天都来。

  她不知道他的态度转变所为何来,她也不想追究,对目前在将军府的平静日子,她已经很满意。

  这日,她在“醉风亭”看书,不觉过了一个时辰,她放下书本,感到有些累了,一旁的霜儿连忙放下绣布,来到她身后为她轻捶肩背。

  月环则倒了杯茶水。“公主,您歇会儿吧!”她将热茶端上。

  凤翎望着满园的花开,蝶儿翩翩飞舞,心情舒展许多。

  “公主,厨娘做了些糕点,现下应该好了,要不要奴婢去端些来?”月环问道。

  “也好。”凤翎抬手示意身后的霜儿可以停手了。

  “奴婢这就去。”月环福了一下身子,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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