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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披发女子一脸惊愕的神情说:“雪郎,过了几十年,没想到你的内力和年轻时不相上下。

  可是我却老了!”说完缓缓地转过身,神色恍惚地向地宫的另一边走去,边走边低唱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躲在江寒天背后,吓得闭上眼睛的唐无波,听得那凄凉的歌声远去后,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又从鬼门关前绕一圈回来了。”

  江寒天没有答话,俊美无匹的脸上没有任何不适,颀长的身子微晃,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来,使已经血渍斑斑的白袍,又多了一滩血迹。

  “老天!”唐无波惊呼,连忙扶着江寒天摇摇晃晃的身躯,慌乱地轻抚着他的背脊,虽然明知这种对付呕吐孩童的动作,并不会让因内伤而吐血的武林高手好过一点。“你还好吧?”唐无波手忙脚乱地帮江寒天擦丢嘴角的血渍,使得她青色的衣袖也被染得鲜红。

  江寒天摇手示意无碍,从怀中掏出百花玉露丸的药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来服食,随即盘膝闭目调息。

  唐无波守在江寒天身旁,以防不测。不过她心里很明白,如果那个疯女人再踅回来的话,她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再度负伤的江寒天和她死斗的分,能一掌打伤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白虎--即使是重伤初愈的白虎,这个疯婆子,显然以前在武林中也是号响当当的角色。

  已过五更天,晨曦透过天窗照进来,室内稍微有些光亮。唐无波游目四望,突然瞥见掉在地上的红皮册子,原本是塞在她怀中的,想是刚才打斗中从怀里掉落,她走过去将它拾起,现下左右无事,便翻开来看。

  首先触目的是字迹娟秀的小楷,想是出自女子之笔,唐无波一路读下去,越读越感惊讶。

  这本手札叙述着昔日的武林秘史,一对姊妹和当年的武林盟主--方雪阳的恩怨。

  读完手札,唐无波心下已经确定,在水晶棺中的那个男子,必是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方雪阳。而那名披发女子,必是没有得到方雪阳“芳心”的姊姊,也就是百禽楼威赫一时的血手魔女。

  “所以,根据狂狮前几夜的勘查,白虎和唐三姑娘很可能是偶然掉入了百禽楼中的圣穴,也就是血手魔女的墓中。”

  蓝衣轻摇羽扇,条理分明地对炎麟和白剑慈说明目前的情况。

  “血手魔女……”炎麟歪着头想了一下,忽然叫道:“有了!我曾听老门主说过,血手魔女貌美如花,但是武功高强兼心狠手辣,当时武林中不少正派好手都栽在她手上,包括当时的武林盟主方雪阳。”炎麟在说完武林典故后接着又加了一句自己的心得:“像这种蛇蝎女子,我炎麟是决计不惹的。”

  一直沉默的狂狮用惯有的低声语调说:“据说血手魔女和方雪阳约战百禽楼,但是方雪阳一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而血手魔女也从此消失无踪。”狂狮突然转向白剑慈道:“这件传说白剑应该比我们清楚才对,白剑是世外书海的人,而听说方雪阳和世外书海有些渊源。”

  善良温和的白剑慈突然被问,俊脸上一副茫然神情道:“方雪阳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为何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会和世外书海有关?”

  蓝衣闲雅地挥挥羽扇,莫测高深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慈是破百禽楼的关键了。好了,先回正题。”

  “血手魔女的墓已封闭数十年,百禽楼众虽然急于追拿白虎,却是谁也不敢乱动血手魔女的墓,只敢在周边及楼中各处追查,这一查就是连续五天没有消息,显然白虎必定是在墓中无疑。”

  “我们今晚潜入百禽楼,直扑圣穴。小喽啰不足为虑,要注意的是十三杀剩余的成员。炎麟,十三杀的流凤让你负责。”

  炎麟笑道:“正中下怀。”

  “狂狮引开秃鹫,我和慈进去圣穴救人。”

  “你是不是遗漏了重点--十三杀中顶尖的青眼醉鹰?”狂狮问道。

  “青眼醉鹰据报已经回西域了,就算他在,也未必会插手。”

  狂狮击掌大笑。“好个蓝衣,算准敌人最弱的时候再一举出击。”

  蓝衣自信地微笑道:“等待最佳时机是胜战的不二法门。”

  炎麟则以一脸讥讽的表情对蓝衣说道:“你也对自己太有把握了吧,怎知白虎和那个姑娘这几天内不会有危险。”

  蓝衣回敬一句:“那是因为今天身陷百禽楼的是其有超凡冷静和耐力的白虎,如果是毛毛躁躁的某人,早就让狂狮不顾一切地闯进去。”

  众人除了炎麟外,皆大笑不止,蓝衣所指的“某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炎麟不快地嘟嚷着:“这个蓝衣,聪明的人都这么小心眼吗,连开个玩笑也不让人。”

  唐无波暂时放下手中神秘手札,转转酸疼的脖子,那个披发疯婆子的手劲还真不小,捏得她颈项一块瘀青。

  “我如果再生得美丽一点,说不定会被当成情敌给活活掐死。”想到那无名女子错将英俊的江寒天认成昔日的情人,更加证明了她的“美貌危险论”。而回想起疯女人脸上那股骇人的恨意和杀气,唐无波就不寒而栗。

  “你在看什么?”低沉的男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唐无波,抬眼一看,恰巧对上江寒天那双漂亮的黑眸,显然已行功完毕,内伤暂时无碍了。

  “在看一桩武林秘史。”唐无波想反正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闲来无事,便简单将所看到的内容告诉江寒天。江寒天静静地听着,对故事的内容没有任何的感想。

  讲完故事后,唐无波开始评论:“爱情使人生路崎岖,做的永远是蚀本生意。”

  “同感。”江寒天沉静简短地附议。

  唐无波闻言大笑。“哟,难得我们意见一致,而一致的原因,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无情吧!”

  江寒天的沈默代表认同她的说法。

  由这几天的患难相处,唐无波可以很确定,江寒天全然不将她当作女人,因为他以往对所有女人种种不屑轻视全没在她面前显现,这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唐无波苦笑,而他的一切保护行为,纯粹是一位有着侠骨的武林高手所具备的风范。若此时此境,换作是狂狮,必也是全力维护她的周全,且待她更温和吧。不像他,“虎”嘴里吐不出象牙,大半时候都静静不说话,一说起话来就和她挑衅。

  不过,不能否认的,江寒天是最好的保镖,这几天下来,虽然自己身负内伤,但仍毫不松懈地注意唐无波的安全。江寒天之所以没有“人味”,就在于他太完美了,除了天生的俊美脸庞,和后天勤练出来的绝伦武艺,他无懈可击的办事效率、随时随地的专注和超出常人的毅力,使江寒天做任何事都趋近完美。

  想到这儿,唐无波不自觉地说出心中的想法:“有没有人说过你没有人味?”

  “有。我母亲。”江寒天显然很不习惯谈如此私密之事,回答得很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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