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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照你这么说来,所有商人都是坏人了。”他抚着精致的杯子,脸上的笑容好比春风,能融化冬雪。

  花雁行顿了顿,“为何针对艳府水家?”

  “水京畿,你不也说了吗?何况没有这些斗智,又何来商场诡谲之说。再说,等着看艳府水家垮台的商号不知凡几,我这么做也是为某些人谋利。”

  她别开眼,免得再盯着他瞧会气愤难当地朝他挥拳。

  “那也不用拖我下水,我不是商人。”差点咬碎一口白牙,她忿忿地说。

  “你以为我是为何将你送到长安京来,进入镜花楼?”

  “送?到长安京是我自己的决定!”他的话严重影响她的心绪。

  “雁儿、雁儿。”他又开始如梦似幻地呼喊她的名,“聪明如你,仔细想想难道不会感觉奇怪?为何在你遇到困境几乎不能支持下去时,不乏人帮助你?在你好不容易到达长安京的时候,可是一名老叫化子告诉你可以投靠镜花楼的?”

  “你怎么知道……”她颤巍巍地开口。

  孟少陵笑而不答,神情中已经透露一切。

  血液完全冻结,只觉一阵恶寒深深困着她。

  倘若这一切都是他只手安排的,那她的存在又算得了什么?她不是一个人吗?为何命运不是由天决定,而是他?

  那些恐惧、害怕、饥饿、风寒所交织出的难过日子,他是不是用着轻蔑嘲笑的神情听取探子的回报?他究竟还有没有人性?

  “……我不会帮你的!”最后她只能哑声嘶吼。

  “没关系,我要的不是你的帮助。”

  花雁行倏地抬头,眼带不解。

  若不是要她的帮忙是图什么?

  “我只想看着你背着这个秘密不能说的模样。”即便是这番话出口,他的神情始终自在闲适,完全不变。

  他的脸上像是不会染上一点污尘,总是纯洁,但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

  “你……”花雁行克制不了全身发颤,为他的心机深沉,为自己的无力反抗。

  直到此刻她才认清事实——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有平凡的日子可过。

  “紫阳姑娘今日有事,王爷……”

  接连几日,花雁行都陪着孟少陵。

  齐壬符勾起一抹无奈的笑痕,“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好几日了,那人难不成是接连买下花雁一段很长的时日吗?”

  那日她答应的话言犹在耳,转眼间已是几次的日月更迭,他却再也没见过她。

  但他仍旧相信她的话,倘若她说会回来,他定不会怀疑。于是他日日上镜花楼报到,不管吃几次闭门羹也无所谓,他相信花雁行会出现。

  常春脸上出现怪异的神情,欲言又止的。

  “难道是……真的?”原本只是打趣的话,但见了常春的神情他只能这么猜测。

  常春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你把我都给搞糊涂了,直说吧。”至少告诉他还要多久才能轮得到自己见花雁行。

  “其实是……一个月。”常春说到最后几乎把话给含在嘴里。

  “一个月?!”有没有那么久?!齐壬符瞪凸了眼。

  他不想等这么久的时间。

  “老莫,快去买下花雁下个月的所有时间!”他立即决定。

  老总管听命立刻去办。

  “王爷……”

  常春还想说什么,齐壬符打断了她:“那么我可以到庭院去坐坐吗?”

  也许他在那儿可以等到花雁行回房的空当。

  不等常春阻止,齐壬符已经快步走向西厢的庭院。

  “王爷!不行呀!”常春跟在后面想阻拦,可跟不上他的步伐。

  当齐壬符来到庭院,常春再想阻止也无法可施——

  因为他已经看见花雁行的身影。

  由齐壬符的角度只看得见花雁行。

  是想了多久,又念了多久?每当她离去的身影刻划上他的心头后,徒留的只是满心的相思无处搁置,光是她的背影都能令他动容。

  他甚至有些却步,但欢喜的情绪很快盖过其他。

  “花雁!”齐壬符兴奋地喊。

  花雁行远远地就听见他的声音,碍于孟少陵在,她只得装作没听见,更希望他快点离开,孰料常春竟没挡下反被他闯了进来。

  怎么办?她一点也不希望被齐壬符看见她陪伴着其他男人的景象,更不希望孟少陵见到他。

  “不打声招呼吗?”孟少陵淡淡地开口。

  抬起头,她近乎哀求地望着他。

  “花雁。”转眼间,齐壬符已经来到凉亭外。

  孟少陵但笑不语。

  花雁行看懂他的意思了,牙一咬,她站起身回首款款行礼。

  “王爷日安。”语气是恭谨谦逊的,仿佛回到两人初次相见的情景。

  齐壬符立即察觉。

  无论是她的姿态神色,都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淡然冷漠,或者该说更甚以往。

  他不再开口,只是静默地瞅着她。

  他在看什么呢?

  花雁行因他的视线而感到局促不安,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这种眼神,既深沉又内敛,仿佛看穿透析了她内心的一切,而不急着说出来,只是等着。

  等着她自己说。

  但她怎么能说?那些她在信上看到的秘密,已经使得她误上贼船成为孟少陵阴谋下的共犯,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花雁行终于受不了沉闷的气氛准备开口的当儿,孟少陵抢了先机——

  “这位就是长安京的逍遥王爷吗?”

  尽管世人送了齐壬符这么一个恶称,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的,孟少陵倒是第一人。

  齐壬符这才注意到花雁行身后还有一个人。

  “我就是。”他丝毫没放在心上,笑笑地反问:“阁下是?”

  “失礼失礼,在下孟少陵。”他嘴上喊着失礼却没有探出头来打招呼的意思。

  齐壬符似乎不把他的失礼放在眼中,笑得更开心了,“佟边关,水京畿,孟湘南,是孟家的大少爷吧,久仰久仰。”

  花雁行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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