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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因为他很清楚,“求”对她而言是没有用的,唯有“命令”她才会照做。但是今晚他却用恳求来留住她。

  而她,竟无法断然拒绝.

  迎上他没有丝毫光彩的双眸,她想起了那个在双亲墓地前耍赖着不想起来的小小杜晴春,那时他独特的表达哀伤的办法,至今仍令她难以忘怀。

  他那么躺着,是想追随双亲而去吧。

  那时还小的她完全能理解他的想法,也为他感到悲哀,于是对他他许下了不离不弃的誓言。他一直以为怕黑,怕血味是他唯一因双亲被野盗乱刀砍死留下的后遗症外,而他早该从丧亲之痛恢复了才对,可面对现在这个有着和那时一样眼神的他,阮秋色才知道,他根本没有释怀过。

  “那么,请少爷答应我,至少吃点甜糕。”无论如何,让他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应该是件好事。

  “嗯……”杜晴春皱起眉,不太情愿的应了声。

  隐冬马上机伶地跑去张罗。

  现在这个时间把厨子挖起来准备甜糕,绝对会得到一堆白眼和咒骂,但是如此脆弱的少爷,就连他也看不下去。

  “你真的会整晚留下?”杜晴春似乎没有注意周遭,凤眸直望着她,却映不进她的身影。

  “……是的。”她犹豫着,心里还在想,等把他哄睡了之后再离开。

  他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你一点也不会说谎。”良久,他如是道。

  谎言被轻易拆穿,秀丽的脸庞闪过一丝狼狈,但这次她没有否定。

  杜晴春又凝望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她抬不起头来。才说:“手。”

  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阮秋色顺着那只手向上移,很快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把手给我,我要紧紧握着你,你确定你在,才能安心。”他的眼神执拗,态度有些恶霸,语气凶恶,可说出来的话……

  “属下答应会留下。”她强自忽略心颤的频,显得异常冷漠,恭敬的回道。

  可惜杜晴春了解她不是说“我”就是在敷衍他。

  “手。”他固执地坚持。

  阮秋色仍不确是该不该这么做。

  “拜托……”杜晴春突然放软了姿态,漾着可怜兮兮的眸光看着她:“我只想安稳的睡一觉。”

  经过刚才,他已经知道她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见他放下身段,像个无所依靠的孩子,阮秋色终于投降了。

  如愿握紧她的手,杜晴春又露出上次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底溢满了她所不解的温柔,仿佛……仿佛专心凝视着的人不是她。

  是啊,她的少爷不会、也不该用这种眼神看她。

  即使拼命告诉自已不可能,阮秋色仍是为他别具深意的目光而心慌,融合了淡漠和仓惶的脸色忒是怪异。

  “那个……甜糕没有库存了,小的找了些蜜饯。就放在这里……”隐冬嗫嗫嚅嚅地开口,打断两人间难得的微酸氛围。

  阮秋色迅速抽回手,平静的面容好似未曾发生任何事。

  “嗯,谢谢。”身为总管反向下人道谢就是她失常的证据。

  总有数不尽的程咬金。

  杜晴春望着自已空空如也的手心。继而不悦地瞪向隐冬。

  判定自已密在不该插嘴,隐冬忙退出去,还一边道:“放心,小的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

  瞪到隐冬乖乖消失,他才收回视线,正想重新牵起她的手时。阮秋色早有预料,抢走一步捧过盛满蜜饯的小盘子,递到他面前。

  “少爷,吃一点,我替您倒杯热茶。”

  杜晴春微眯着眼,对蜜饯不感兴趣,倒是对她很感兴趣。

  可是倘若不吃的话,她便会有借口一直跟他耗着,说实在他也累了,不想浪费时间,只想在她陪伴不好好休息,再者,他也怕……

  伸手捻了颗蜜饯扔进嘴里,他摇摇头,表示不要了,然后往床榻贝侧移动,并拍拍身侧空出位置,意思非常明确。

  阮秋色捧着小盘子,眉蹙春山,直觉就要拒绝。

  “我没有追宄那个黑衣人是从哪里进来的。也不打算追究,但是我真的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特别是在经历了方才的事情之后.……”杜晴春垂下头,一副饱受惊吓,又无人安慰的委屈模样。

  阮秋色的心在动摇。

  “只有今晚,我保证让你在天亮前离开。”他又说。

  “那我也不用到床上。”她没有发现自已的话听在有心人的耳里是多么的暖昧。

  “我是怕你一直坐着会累,而且我想要你像以前那样陪我。”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却因为不习怪而摆出高傲的神情。

  听见他提起从前,阮秋色的坚持顿时烟消云散。

  “……先让我泡杯蔗浆热茶。”到底,她是越来越宠少爷的,不是吗?

  “我不喝。”听她松口,杜晴春转眼间露出开心不已的大大笑容,一边催促,“快点、快点!”

  有种被骗的感觉,也许她应该再坚持一下。

  阮秋色想着,心里却不能否定见到他的笑容,她……并不讨厌。

  反正不是甜糕,对这时候的她来说没有太大帮助,阮秋色也就下勉改,放下盘子,她慢吞吞地爬上床,躺下去的瞬间,竟然有些鼻酸。

  唉……她不知道自已是如此怀念过去。

  杜晴春挨近她身边,在这张睡两个人略微拥挤的床榻上,简直是多此一举,但在见到他显得兴奋的表情时,阮秋色决定不告诉他自已快挤下床。

  他握住她的手,对上盈满抗拒的秀眸时,只是给了她一记笑容。

  “我一直想这么做。”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笑着说。

  侧脸瞅着他,阮秋色以为自已会被他的笑客给融化。

  一主一仆,他刈不该如此靠近,她也一直恪守主仆分际,却败在他的软声哀求和许久未见的笑脸下。

  真的非常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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