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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嗯……”乐七海用笔杆刮刮太阳穴,沉吟的吐出三个字:“不错吧。”

  他也是因为杜府迁至凤翔,才会跟着一起来的,但镇日待在观书楼里修书补书,可说是与世隔绝了。

  “你真的认为不错?”杜晴春慵懒地转过眼,语气微扬。

  “听少爷的口气好像不这么认为?”

  “只是好奇罢了……”他低喃着,又问:“那么,你觉得凤翔府尹符逸琼为人如何?”

  “符大人……”乐七海脸贴上古籍的页面,努力想分辨上头模糊不清的字迹为何,毕竟很多时候即使有上下文,也难以准确猜出模糊的内容。“嗯……应该不上不下吧,没听过什么特别的传闻。”

  要是有听过,以乐七海的个性也不会在意。

  杜晴春怀疑,在乐七海的眼里只有书了,他若是想写符逸琼的名人录,恐怕是问错人。

  “少爷想写符大人的名人录,也许可以上街去问问。”乐七海当然猜得出他要做什么。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家的少爷不会无缘无故问起与自身毫无关联之人的。

  “嗯哼。”杜晴春哼了声。

  他还不够常到外头去走动吗?要不那些名人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消息总不可能无端找上他吧。

  偶尔会有爱道是非的人,也不捎信通知一声,自以为和他很熟,迳自上杜府来,打算用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从他这里换得一些耳食之闻。

  碰上感兴趣的,他自然会和对方虚与委蛇一番,有不少消息就是打此而来,若是没兴趣,他打个呵欠便让阮秋色撵人了。

  “嗯……这里好像有点……我想想……”乐七海已经全神贯注在修复书籍的工作上,忘了理会杜晴春。

  “无聊啊……”没事还敢喊无聊的人又开始发牢骚了。

  “对了,应该是那本书。”乐七海猛地站起身,咚咚咚地离开二楼。

  杜晴春朝他挥了挥手,懒得理会,依然趴在窗边,望穿秋水地等阮秋色回来。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只等待主人回家,只为了赢得拍头作为奖赏的狗儿了。

  接近傍晚,阮秋色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追踪血迹的方法失败了,暂时无法执笔为杜晴春捉刀写名人录,又整天做任何事都不顺遂,她感觉自己难得的面临崩溃的边缘,只得放下手边的工作,交代他人代劳。

  她不爱示弱,从小就好强,也因为父亲的刻意栽培,她学会掩饰自己的弱点,所以让自己的伤势公告周知,实在令她不自在,也不愉快。

  当然,要她乖乖让步,是因为她别有居心。

  夕阳余晖下,阮秋色扬首,远远地发现杜晴春的外衫还在小书房的二楼窗口飘扬,于是她快步走过观书楼石造的长廊,朝小书房前进。

  “少爷,我有事——”

  踏进仍显凌乱的二楼,阮秋色精明的目光抓准方向,却和出口的话一样落了个空。

  杜晴春的衣裳还在,但人已不见踪影。

  她走到窗边,拾起早已没有余温的外衫,直摇头。

  唉,她的少爷只穿了内袄就在府里晃呀晃,实在糟糕啊。

  她又看看四周,猜想也许那个随意的主子会倒在书堆里睡午觉,也许就在软榻上,她猜想杜晴春所在之处,一边灵巧地绕过书堆,走至软榻前,意外的又扑了个空。

  嗯,她该找个人问问主子的去向才对。

  阮秋色正要离开时,傍晚的凉风扫了进来,吹起四散的白纸,拧起眉,她决定先关上窗,以免乐师傅等等忙不过来。

  关上窗后,她顺势捡起落在脚边的一张纸,上头写了一些相关的词汇,她猜是乐师傅在修复古籍时考虑使用的字汇,跟着她一路捡起被风吹散的纸张,最后来到桌前,把一叠看不出意义的纸张放在桌上,拿纸镇压着。

  就在她别开目光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一张字迹不同的泛黄纸张压在一叠古籍之下,出于好奇,她伸手挪开书本,抽出那张纸。

  她原以为是某本书的脱页,乐师傅正等着把书页给补回去,结果并不是,翻到纸张的背面……她以为是背面的那页,上头仅仅提了一行字——

  吾之思,藏于心,拙于形。

  秀眸微瞠,阮秋色着了魔似的,失神地凝视着那震荡心灵的短短句子。

  指尖轻轻抚过那显然已有好一段年岁的字迹,深深的感触,使她久久不能成言,多年来埋藏于心底,不能说的沉默,差点让她悲哀的掉下泪来。

  为何这简单的九个字,能完全的道尽她藏于心中只能想而不能言的矛盾?

  那人也同她一样有着说不出口的相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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