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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他是怎么知道的?是谁背着她偷偷通知傲哥哥?

  君傲翊跨大步走进她房内,抢过她手中的毒药,再一把将她拥进怀中,不由分说低头狂猛地吻住冰凉的唇办,将所有忧虑、忿怒、释然与爱意全都倾注在这一吻皆田中。

  苑舞秋被吻得措手不及,这是他头一次吻上她的唇,他的吻透露出浓浓的焦虑与怜惜,当然还有责备,所以他一点也不温柔,狂野夺取她的呼吸,侵占她的意识,微微的痛楚提醒了她,她仍活在这世间。

  她闭上双眼,毫不温柔羞怯的投入这激狂的一吻当中,吻得非常绝望,因为她很清楚,这是他们第一个吻。也将是最后一个。

  哭肿了双眼的春雨见他们两人吻得难分难舍,便抱着小喜离开,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至少君少爷来了。

  君傲翊很生她的气,无法相信她会这样对他,尽管以双臂紧紧困锁住她,以吻惩罚她、纠缠她,依然无法弥补内心的伤痛与恐惧。

  全身止不住颤抖,于放肆痴缠的唇办间尝到了咸味与铁锈的味道。

  是泪?是血?是她的?抑或是他的?他不想分辨,也无暇分辨,唯一知道的是他得紧紧抓住她,否则她真会在转瞬间离他远去。

  “痛……”她轻呼了声,尝到了血的味道,也尝到了泪的味道,这两种滋味混合在一块儿,用力揪扯她的心,苦涩得难以下咽。

  她轻轻睁开眼想要看他,却被他以掌心蒙住双眼,他低哑着声痛苦低嘶:“既然你不在乎我,既然你打算抛下我,那么就别看我现在的狼狈,至少,让我保有最后的尊严。”

  她的泪浸湿了他的掌心,在他尚未出现之前,她始终都很冷静面对自己的命运,也不觉得从容赴死有何困难,直到他出现,她才知道其实她不如表面看来平静;其实她脆弱得不堪一击;其实她一点都不想死,她想要活下来,真的很想要。

  只是,她不晓得该如何面对真实的自己,如果不戳破这一切,假装她一点也不在乎他,随时可以转头抛下他,如此,对他们俩都好不是吗?只消她有足够的决心,将利刃插进他心口,斩断所有情缘……

  “我一直以为你多少会有点在乎我,可事实并非如此,原来全是我在自作多情,说穿了,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谎言,对吗?”他竟被她骗得团团转,实在可笑。

  刺耳的自嘲笑声犹如利刀,割得她鲜血淋漓,但她仍选择沉默不语,泪却落得更凶了。

  “你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我真是可笑,但是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放不开你了,小舞。即使你将我对你的爱视如粪土,我依然无法自拔的深爱着你,你尽管嘲笑、鄙夷我吧!”心头的大洞淌着鲜血,教他痛不欲生。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嘲笑你、鄙夷过你,在我心里……在我心里……你是与众不同的,我一直都很珍惜你的爱。”她没有办法对他说谎,没有办法任他自我否定。

  他放开蒙住她的掌心,让她得以清楚看见他脸上满布的痛楚。“既然珍惜,为何你能说抛不就抛下?”

  苑舞秋直勾勾望进他眸底深沉的苦痛,看见了她的血与泪交织在他唇上、颊上,她真的伤他很深、很深。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抛下你,但圣旨已下,除了奉旨行事外,我能怎么办?”她抓着他的衣襟,字字支离破碎。

  “至少你该知会我一声,而不是闷不吭声就撇下我,你有没有想过当我收到消息时有多心痛,你真的在乎吗?”她让他不得不质疑。

  “我真的在乎,因为我知道若是让你得知此事,我就会像现在这样心如刀割,说什么也走不开。”她不能不干不脆,宫中还在等她的死讯,纵然毒药被他拿走,她仍是得死,不然时间拖得愈久,就愈是想要活下来。

  这道圣旨教君傲翊恨得咬牙切齿,恨到咬破了自个儿的唇,尝到了血味,他将她拥得好紧,紧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松开她,抓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你要拉我上哪?”苑舞秋跌跌撞撞地问得惊慌。

  “我带你出城。”

  “你疯了不成?你忘了圣上命我永生永世都不得离京,你带我出城,圣上可是会要了你的脑袋。”脚底板用力抵着地,死也不愿跟他走。

  “我掉脑袋总比你掉脑袋好,你放心,没人想得到我胆敢违抗圣旨带你出城。

  离了京后,我会带你上龙恩寺与宫熙祯相会,届时你们可以躲到不为人知的深山中过着男耕女织的惬意生活,没有人找得到你们。”他愿意为她杀出一条血路,只要她能活下去,就算他被五马分尸也甘之如饴。

  “不!我不要,我和祺哥哥已是天南地北、两不相欠,我不会去找他,我要留下来。”苑舞秋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不要他为她牺牲,诚如他所希望的,她要的也是他能够好好活着。

  “你这么爱他,怎么可能不愿去找他?你是不是怕我没办法护你离开京城上龙恩寺?”这是君傲翊唯一能想到她不愿离开的原因,毕竟她是那么渴望展翅高飞,况且要见的是她日日夜夜都思念的心上人,她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我怕的是你为了我而牺牲生命,我不要。”

  “你无须为此感到歉疚,我心甘情愿将生命奉献给你。”他从来就不要她的歉疚,只要她开心,就算是备受凌迟,他都会笑着接受。

  “傻瓜,我不是因为会感到歉疚才不走,我是因为爱你,不要你跟我一块儿陪葬,才会坚持不走。”

  她爱他,没有借口,不容否认,她不要再逃避,不要再担心对不起祯哥哥,因为再怎么想,背叛就是背叛,不会因为想得再多、累积再多歉疚,就此船过水无痕,不再亏欠祯哥哥。

  君傲翊浑身一震,仿佛遭人迎面用力打了一拳。不,应该说像是突然被人砍了数十刀,刀刀见骨的震惊都远不及此刻的惊愕。

  他的胸口盈满喜悦,想要仰天狂笑出内心喜悦,却又感到满腔悲凉。

  “你爱我?真的爱我了?”他激动地双手轻捧她的脸,不停追问,非要她亲口再说一次不可。

  他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爱恋,可皇上却要她的命,狂喜与至痛交相掺杂,荒诞到教他濒临疯狂。

  “是的,我爱你,真的爱上你了。”柔嫩的脸颊在带有薄茧的掌心中轻轻磨蹭,笑中带泪地认了他。

  君傲翊闭上眼,痛苦地逸出一口气,轻抵着她的额,原来她对他的爱竟会带来这么多的痛,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癫狂地想大吼质问苍天,为何这样待他?又想奔入皇宫怒问圣上,在圣上心中是否只有明珠公主的想望才最重要,其他凡是碍着明珠公主的人都该一一除去?

  他鄙夷这样的恶行,若真的非得娶明珠公主,小舞才能活下来,那么,他会娶,他会顺从圣上的意思娶公主进门,可明珠公主这辈子都休想当他真正的妻!

  “我爱你,真的爱你,所以我不走,我要留下来。”苑舞秋一字比一字还要真切地说着,她不能一走了之,不能害了她最爱的人,她愿意死在京里,死在有他的地方。

  一句句我爱你不断刺痛君傲翊的心,也加深他对圣上与明珠公主的仇恨,不论对方是谁,敢恶意伤害他最心爱的人,他都会加倍讨回来,绝不宽贷。

  * * *

  双臂拥着最心爱的人儿,君傲翊面色阴沉,已作出决定,极其温柔的以唇吻去凝结在她眼睫上的泪珠,伸手拨弄她如飞瀑般柔细的发丝时,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你怎么没戴那支发簪?”那支比翼双飞发簪是她最珍爱的,她从不轻易拿下,偏偏今日没戴上,是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不久前,我写了封信,连同发簪一块儿派人送到龙恩寺给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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