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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哼、哼!”他得意洋洋道。“骗你的啦!”他大刺剌地拉住她。“你忘了你嫁给名医吗?我知道你懒得算自己的危险期,所以我已经主动帮你算好了。安啦!”他在她耳鬓旁喃喃说道。

  “是吗?”涓鹃终于放下心来,赶紧跟在他后面走著,有些沾沾自喜地说:“我突然觉得我真是上天的宠儿,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到自己如此幸运,不只嫁给一代名医,而且还是一个这么疼爱我的丈夫,甚至还愿意当我的‘生理时钟’呢!”

  踩背按摩是她对杜岚风平日辛劳的回馈。每晚睡前,如果念完书她还有体力的话,便会给他来段免费的马杀鸡。最后,总不免来场翻云覆雨。

  假日时,则是涓鹃补眠的好时刻,也是他们心灵交流的时候。有时他们会从容不迫地做爱嬉闹。有时他们会出去游山玩水,或是去齐家参加家庭聚会……

  他希望能赶快放暑假,到时候他就可以带她出国去自助旅行,玩遍全世界。

  在风声、雨声、读书声的闲情日子里,两人夫唱妇随,人生夫复何求?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但他竟又带著一身冷汗在涓鹃身畔惊醒。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永远也忘不了……原来,记忆里留下无法毁灭的黑暗血痕烙印,才是最残酷的。

  不知过了多久,涓鹃居然也醒了,身上只有穿著清凉的内衣内裤的她偷偷地捱向他,嗲声道:“没有你,我好冷……”

  “涓鹃……”他回过头,给她一个热腾腾的吻。

  “岚风。”在夜色漫漫的窗边,借著柔情的月光,她隐隐约约地看出丈夫愁眉深锁,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胡思乱想道:“是不是因为我哪里做不好,所以让你心情不好,烦恼得夜里睡不著觉——”

  “不是你。”他的鼻梁不断地摩擦她的鼻尖,解释道:“你的小脑袋瓜别胡乱瞎猜。”

  “那是谁?”天啊!自从做了夫妻后,涓鹃就变得神经兮兮,稍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那么这个顾影自怜、孤单寂寥的影子不是你?”她指著地上的影子饶是有趣地问。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她正经八百地望著他,语重心长道。“起码你的来历就很不简单——能不能请你不要再隐藏自己了……”她多盼望能触摸他那既封闭又神秘的心灵。

  他面不改色,可是熠熠生辉的眸子却无声地同意了。

  她慧黠俏皮道:“那就来个最直接的问与答——我出题,你回答。”

  她把他的闷不吭声当作预设。

  她将头埋入他的胸膛,嗅闻他的体味,不安分的手不断地逗弄他,时而把玩他的乳头,时而轻咬他的肌肤、扯他的胸毛。

  “你和菜子是什么关系?”她虽然口气力图轻松,可是却仍掩不住漫天飞舞的醋味。

  他问笑,简单回答:“她是我义父的女人。”

  “你的义父是谁?”她接著又问。

  “日本黑道的大头目。”他直截了当的回答。“义父临终前,要我好好照顾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我当然义不容辞的答应了。”他回想起当年那段错综复杂的因缘。“我义父是个很有势力的黑道大人物,所以每年都会固定举行公开的祭拜仪式,但菜子是‘地下妻子’,不能被公开,更不能露脸,因此,每年义父忌日时,都是由我到日本祭拜义父……”

  “那就是你回日本的原因?”

  他点头。

  “你的人生,为什么会扯上菜子和那位义父呢?”想必光是这些关系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菜子和我母亲是姐妹淘,我必须坦承——”杜岚风面有难色地吐露道。“我不是什么好出身,我妈妈杜真来自一个不正常的家庭,很早的时候就堕落红尘、出卖灵肉,而且我甚至不晓得我的亲身父亲是谁……”

  他缓缓吐露出那段陈年往事。“为了谋求更好的生活,我妈妈飘洋过海到了日本,在东京花柳巷内做娼妓,而菜子当时刚自大学新闻系毕业,立志要成为一呜惊人的记者,所以她专挖人不敢挖、专碰人不敢碰的黑暗丑陋新闻。为了要深入了解妓女心声的菜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我妈妈,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菜子与我妈妈是截然不同的出身,可是她却丝毫没有瞧不起我妈妈。

  “菜子来自豪门世家,是个大家闺秀,在日本上流的社交界一枝独秀。可是,她却和我义父这个黑道头目相爱,碍于双方家人的反对,以及复杂的黑道背景,所以我义父在拼死也要保护菜子的心态下,两人瞒著众人偷偷摸摸的结婚。

  “此后的数十年间,在公开场合中,义父身旁仍是空无一人,大家都以为他终身未娶,而菜子也无怨无悔地做了不能曝光的妻子好几十年,直到我义父去世为止。

  “真是对菜子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妻子,却比一些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情妇还不如。可是,她却甘之如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想不到在菜子笑口常开、神采奕奕的外表下,竟埋藏著这一段不为人知的真情挚爱。

  “怪不得,我总是看到菜子永远心满意足的笑容。一个女人,如果能和心爱的男人厮守到老,并被他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疼爱,那就是一种幸福,菜子这一生已无遗憾。”

  杜岚风简短有力道:“菜子论辈分算是我的义母,当年我到了日本之后,是她代替我妈妈照顾我的。现在她老了,理所当然的,我该负起照顾她、抚养她的责任。自从义父走后,我这个义子遂成为她的生活重心,她把我视为生命中的重要伴侣——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背景,我们始终以名字相称。”

  怪不得菜子在她面前,动不动就说她要为岚岚而活。“这也难怪,你们的关系的确是亲密无间。”涓鹃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迟疑片刻,她仍然鼓起勇气问:“你会离开黑龙帮?”

  “有些记忆最好是任由它灰飞烟灭的,可是,我的妻子却逼迫我一一记起。”话语中有深深的无奈。

  “如果你不试著去面对,那你永远也无法脱离桎梏;你设了囚禁自己的铁窗,我走不进去,你也出不来。”她摇头果断道。“我不要那样,我是你的妻子,有权知道你的一切,甚至是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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