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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喔!”他的心又痛得排山倒海了,她就在外头,一门之隔,他以为他坐在这里,听焦大描述她的一笑一颦就能够心满意足了,原来他根本就在骗自己。她就在门外,他渴望将她紧紧紧紧地抱在怀里,渴望得浑身发抖,渴望得无法呼吸。但是他却不能,这是何等巨大的折磨啊!

  “我不要见她,等她一离开车子就开车!”他强抑激动吩咐道。

  焦大叹气再叹气。“老王,听到没有?”

  林黛玉瞪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该死的车子,不敢相信它就这么逃跑了、混蛋!明天!明天她要带消防斧来,把车门劈开!就不信揪不出那只乌龟来。

  结果第二天他没来,第三天也没来,足足有一个礼拜,她都看不到那辆车子,他好像是被她吓跑了。

  “叮咚!”

  “欢迎。”林黛玉抬起头,看见那个失踪了许久的司机。她转头朝那个方向一看,那辆车又在那里了。二话没说,她跳出收银合,撒腿就朝那里飞奔过去。今天不让她看到那只死王八蛋,她就不姓林。司视老王在她后头追得气喘吁吁,天哪,这么美丽的女人,跑起来比羚羊还快,他堂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居然还追不上她。

  砰,一声,车门被拉开。林黛玉喘着气,车里的人转过脸,看着她,脸上是微愕的表情。轰地,她觉得世界在崩溃,脚下的地板在摇晃。

  “是你!”他分明听到了她牙齿厮磨的声音。

  “好、好久不见了,林小姐。”焦大故作冷静的表情面对她的怒气,还是心虚了起来。

  原来,这七年来她都被人愚弄了!

  原来这几年来她年年祭扫的男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原来那群王八蛋部联合起来骗她!薛涛!薛蟠!史湘云!多年没见过的人一个个涌入脑海。

  他XX的!害她一个人生小孩生得差点没命!害她一个人带孩子带得差点崩溃!害她每每午夜梦回时为他流的那一大缸一大缸的泪水!那个死王八蛋!她要劈了他!然后再把他剁成肉酱,包成包子,拿去喂狗吃!他XX的!他XX的!他XX的!原来前一阵偷偷摸摸偷窥地害她在巷子里蹲了两天蹲得两腿发麻的王八蛋就是他,哼哼!哼哼!

  她好像很激动。激动得桌上的咖啡杯叮叮叮地响。

  焦大小心翼翼地偷觑,心里七上八万。他瞒着少爷来找她,可不是想让她去再折磨少爷哦而依照当年她的性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当年少爷也是被她折磨得挺惨的。

  海棠走进来,蹦蹦跳跳,看见有客人,也不认生,就站在他的旁边歪着头对他笑。

  “小、小小姐!”少爷的骨肉耶!焦大激动得手都发抖了。

  “海棠,叫爷爷。”

  “爷爷!”

  “哎——”焦大的嘴都笑到耳朵后头去了,就算被少爷骂死,他也无怨无悔了。

  “有件事情,我还是对你说吧!早说晚说,迟早她都会知道,不如由他来告诉她,“少爷的眼睛瞎了。火灾时弄睹的。”

  当!玩弄在林黛玉指间的咖啡匙掉落在桌上。

  “嗯——”他在发烧,在发梦,在呻吟。他又梦见她。

  梦见滑雪场的小木屋,梦见下雨天的海棠花下,她和他埋下的花瓣与誓言,梦见她倚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低吟着“谁倚画楼东,谁过桂阁西。两两不相忘,隐隐有所思。”回忆全都变成了梦,梦里全是回忆,而他在梦里苦苦挣扎。他蓦然惊醒,一身冷汗,口干欲裂。

  好渴。他好渴。需要水,需要她。

  “嗯。”粗哑的声音在漆黑的室内响起,他摸索着床头的水杯,却打翻了台灯。他继续摸索,这次打翻了水杯。

  有东西触到了他干裂的唇,是根吸管。他如久旱遇甘霖,大口大口地吸着,清水迅速滋润了他的唇舌喉咙,却滋润下了午夜梦回的干涸。

  “几点了?”他问。却没有得到回答。鼻息间闻到了淡淡的香气,那不是焦大。“是谁?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他暴怒了,将枕头朝那方向丢去。

  蓦然间,那香气逼近,床一陷,已经在他面前。是个女子。

  “滚出去!”他用力去推,却推了个空,身体向后一载,他的上面多出了具柔软的躯体,他的怒喝消失在封上来的柔软里,来不及挣扎,灵活甜蜜的舌已经钻进了他的嘴里,他愣住,浑身僵硬紧绷。不!不可能!是他发烧发得疯了,晕了,才会将这吻错认是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但是这唇,还有这身体,他紧紧地抱住她,急切的手在她身体疯狂地摸索,她溢出的呻吟,在在都是她!他只有她一个女人,她的身体他错认不了。

  “黛玉?”他在令人窒息的热吻间歇喘息着喃出她的名字,立刻又陷入了一场热吻。她没有回答。

  他捉住地忙碌的小手,执著地要一个确定。她改用唇进攻,他呻吟,头晕了,无法思考了。他渴望她渴望了七年,七年了,这种渴望足以令一个日日夜夜深陷相思的男人死掉一百次一千次,现在她居然就在眼前,抱着他,吻着他,抚摸着他,即使这是场梦,他也不愿再错过——

  贾宝玉沉着脸坐在床上,他的情绪指数已经降到了最低点,爆发指数已经升到了最高点。他忍着,忍着,忍着,已经忍了一整天,忍得他都要发疯了。

  她不与他说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肯!

  昨夜的缠绵,到了白日,便仿佛如梦般蒸发。他可以听到她走动的声音,听到她把窗帘拉起,把他最痛恨的阳光放进来,他不敢反对,不敢吼她,最不敢的是让她看见他的眼睛,只有装饰作用的眼睛,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埋得差点窒息而死。

  她一定看出来了。他最不想让她知道的真相像张薄纸,不堪一戳。

  她喂他吃药,喂他喝水,除此之外,她不碰他,不靠近他,这些他都尚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她一句话都不同他讲。当他是空气。

  他知道是她,一定是她,但是他要确定,要听到她的声音,要听到那个思念了七年的声音,但是她就是不满足他。他已经快发疯,快崩溃了。

  “我要喝水。”他沉着脸道。

  她走过来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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