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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吴紫泄气地软倒在他怀里。朽木不可雕也。不管他了。

  “我喜欢你,喜欢阿紫,喜欢,喜欢。”他在她耳边唱,她在他肩上狠咬一口,笑咪咪地:“咬你一口是喜欢入骨。”

  “痛。”他是怕痛的男人,有痛都会叫出来。

  清晨。

  吴紫从睡梦中醒来,觉得非常不对劲。首先是被单上的气味,不是她所熟悉的熏衣草味,而是清爽的淡淡的香皂味,再来就是身体,她悄悄地掀开被单看,吓,果然!想了片刻,才想起昨天给裴京当了模特后,似乎睡着了,谁把她抱上床的?她转转头颈,却发觉头下不是枕头而是一只手臂,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上帝没有听到她的祈祷,让裴京愕然的脸庞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跳下了床,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将被单死死地摀在胸前,却发觉他与她同样落难的情形,只不过比她可怜,她抢了惟一的床单,他又无法动弹,只能在床上躺着做样品陈列。如果阿紫肯看一眼的话,定会发觉这可怜的男人窘得连脚趾都在发烧。

  更热闹的是,昨晚留宿的四胞胎不早不晚“撞”门而入,“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巧得令人疑心。

  “你们,你们……”四根食指全指向她,似乎这个“你们”只是个表面语,实际上想说的只有“你你你,阿紫你干什么?诱拐未成年少男吗?”

  “看什么看?还不找床单给他盖。”吴紫呵斥她们后,拎起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后才气定神闲地出来。

  方才冷静地想过之后,肯定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试想一个男人下身行动不便,你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况且雪白的床单上连只蚊子被压死留下的小血点都找不着,更别提什么落红之类。她肯定自己是处女,在他之前其它男人连她的脚都没看过,初夜不落红,才怪!这其间的蹊跷,不必说,必定与那四胞胎有关。昨天逼婚未成,就想来个捉奸在床。想得美!

  跨出浴室之前她是抱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训那四个老公不在身边便在外头兴风作浪的小魔女一顿,谁知却在听见下面一段对话之后气得七窍冒烟,心意立变。

  “小京,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是男人的话就要负责哦,你非得娶她不可——”

  “不行,我不可以娶阿紫。”

  “小京,我们从小可不是这么教育你的哦!”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烦恼地捶着床,“再说我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做,你们别再胡闹了。”

  “你别傻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把脸埋入了被单里,一清早就发生这种事,他小小的心灵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过来又碰上这群打铁不看时机的姊姊,不禁恼从中来,不经思考的话便冲口而出了。

  “我说了不娶就不娶,你们出去好不好?”

  被单被掀开了,阿紫冰冷的眼悬在上方,让他顿时后悔不该说出那句话来。

  “不娶我,是不是?很好。我会有办法让你后悔讲了这句话。”讲完,猛地将被单朝他头上一蒙,在他腹上胸口各挥了一记全垒打,等他忍痛掀开被单想说出道歉的话时,却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吴紫是个怪异的女人。她原本一心一意期待裴京的觉醒,意识到真正的爱情后向她求婚,两个人一齐白头一齐鸡皮一辈子在一起。不料自裴京口中说出“不娶”这两个字后,大大地打击了她的自尊心,这下,逼也要逼得他开口求她嫁给他,哪怕是使下三滥的法子也在所不惜。

  “你们,给我把人全找回来,我需要他们当证人。这个月底,我就要嫁给他。”

  “阿紫,你别一时冲动作决定,考虑清楚了没有?”

  “还考虑什么,我本来就非他不嫁,否则怎么会给他当模特,这次只不过将时间提前罢了,我怕什么?不娶我?我倒要看他有多坚持!”

  小阿紫仰天冷笑,四魔女顿感毛骨悚然,难道,她们看错了人,硬将亲弟弟往火坑里推吗?

  裴京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阿紫,连姊姊们也不在——当然不在,女人们为今晚的计划出动置办去了——他懊恼了一天,不知第几次拔着头发以示忏悔,竟然说出那么过分的话﹔他心慌意乱了一天,不只一次地到她的房里窥探,生怕她一气之下收拾东西不告而别﹔现在,他一心盼望着她回来,她要骂他咬他都行,只要她肯给他机会道歉﹔但是又害怕,怕到时临时嘴笨,反而惹她更生气。于是他仔仔细细地准备了一篇致歉腹稿反复温习,在客厅里引颈盼望着她回家。

  没盼回阿紫,倒盼回了众位房客。像北京填鸭似的将美食晚餐硬塞进他食不知味的肠胃里,然后又不由分说地将他架回楼上卧室,给他沐浴之后,按在床上睡觉。

  而他配合的结果只换得一个忧喜参半的口信:阿紫今晚有事要晚归,交代他们来照顾他。忧的是她是否生他气不愿见他借故晚归,喜的是她还是惦记着他的。

  他觉得自己变了好多,竟会自己坐在空荡荡的房中胡思乱想,胡乱猜测着别人的行踪,似乎他有这个权利要求阿紫每日准点回来陪他似的。他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惭愧。

  于是他倚在床上满腹心事地想着那个夜归的精灵,对着房中那幅即将完成的画出神良久,忽而蹙眉,忽而傻笑,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他似乎睡了一会儿,很薄的睡意在感觉有人推门进来后便化为了乌有。他睁开眼,发觉进来的人是那个让他牵肠挂肚了一整天一整夜的女人,不禁又惊又喜地喊了出来:“阿紫!”

  然后惊恐地发觉演习了一天的腹稿在看见的第一眼后便像平白消失似的,全没了。他瞪她,向她伸着双手,却张口结口。

  幽柔的灯光下,她美得不似他认识的阿紫。柔软的拖地的黑色丝袍裹住了那具玲珑秀美的身躯,她的大波浪乌发披散在肩上,黑眸如有魔力的宝石般闪闪发光。今晚的阿紫,就像热情忧郁的吉普赛女郎,她优雅地立在他的床头,俯视着他,骚动了他的每一颗因她而沸腾的血珠。

  她的手伸了出来,如此修长纤柔,在黑袍的映衬下如仙女般神秘。他入迷地瞅着她,任她握住他的手,直到探入了那软后像云絮般的丝袍内,停在了那团柔软的温玉上,他方才大惊失色地想抽回手。

  她紧紧地握住:“你敢抽手,我再也不理你。”她哑声的威胁没有半点玩笑意味。

  他不敢动了,垂着头,血红着脸,碰着她身体的手掌犹如按住了一团火,灼得他额上渗出了汗水。他觉得脑袋嗡嗡响,身体里每个细胞都紧张得打结。

  她倾身吻他,像颗甜蜜诱人的樱桃,柔细的小手探入了他的睡衣内,她在他唇上如小妖般低语着,撒下一把又一把魔法金粉:“你不想摸摸我吗?就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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