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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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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方筱安的房间在最里面,她站在玄关朝屋内喊了一声。静悄悄的没反应,换好鞋往里走,客厅的窗帘全部被放下,眼前黯然无光。她去拉海蓝色的窗帘,脚下“嘭”地踢到一块貌似塑料外壳的条块。她弯腰捡起,仔细看了看,竟然是电视机的遥控器!猛地拉开窗帘,再瞅了瞅四周,发现客厅一片狼藉,犹如被鬼子扫荡过的村落。怎么回事?该不会家里被盗了? 方筱安正胡思乱想时,她的卧室门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筱安,是你吗?” “妈妈?”方筱安惊讶地喊,“你在屋里为什么不开灯?到处都乱七八糟的。” “不要开灯了!”方妈妈赶忙阻止她,声音还带着一丝严峻,“开灯了只会告诉你爸,你回来了。” “我……”方筱安心里发毛,她回来了为什么不能让爸爸知道? 方妈妈疲累地走到她跟前,两只手搭在方筱安的肩头,幽幽叹息:“你小学升初中没有赶上九年义务教育,差一分没考上市重点八中,你爸掏五千块钱让你读;初中升高中,你考试前大病一场,晕得糊涂考糊了,结果白送给一中两万块的建校费;升大学让你考艺术类,你的基础学科又拉分,害得你爸拉下面子到教委拜托这个拜托那个才给你提档,好不容易等你上到大三,眼看快要毕业,为什么你不老老实实念完啊?为什么非要学人家走噱头?你觉得爸妈挣钱容易,对你太宽容了是不是?”说着,方妈妈剧烈地摇晃起她,“让别人看到你和男生在外面搂抱,人家会怎么想我们当父母的?人家不说你,会说我和你爸调教无方、说我们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知道不知道啊!” “妈妈,我……我可以解释的……”她的脑子嗡嗡响,心里七上八下。 “解释有用吗?卫阿姨那个人有多快嘴你不是不知道!”方妈妈面色惨白,“不等明天我和你爸单位的同事领导都会听说这件事,你要我们拿什么脸去见你姥姥?”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打在她身上,方筱安愧疚地说:“都是我的错,妈妈,我不该私自做主张跑去参加‘鲜声夺人’,我不该骗你们,说我在学校有活动,可是……我是不想你们担心,我想要证明给你和爸爸看,我可以很好地去做一件事。” “这就是你的理由?”方妈妈痛心疾首地甩开她,用力一拍圆桌,“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现实!傻瓜,你能像那些伶牙俐齿的女生一样,面对各种娱乐媒体都游刃有余吗?从小到大连个演讲都发挥不好的人,凭什么和人家比?别说前三名,即使是得了前十名又算什么?那些娱乐公司没有办法给你丝毫生活上的保障,比赛几个月下来,学业也跟着误了,拿不到毕业证找不到工作,将来谁养你一辈子?” 妈妈的话都是正确的,方筱安没法辩解。然而,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她走上前扶住母亲,柔柔地劝说:“妈妈,我只是想去试试,没有妄想当明星,纯粹只是试一次。” “不好!”方妈妈重重地摇头,“简直是胡闹!你太年轻,根本料不到你要走的路会遇到多少困难、会失去多少东西,爸妈都是过来人,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你走弯路?只有爱做梦的小女孩才会着迷,比赛下来要好几万,花那么多钱冤不冤!”拉了拉女儿的衣裳,“你觉得咱们家不愁吃不愁穿,可以随便把钱当纸烧吗?” “妈妈,‘鲜声夺人’报名是不要钱的。”她努力地辩道。 “不要钱?”她戳了戳女儿的额头,“说你傻,你真是傻得不透气,天下哪有不要钱的午餐?海选不要钱,等你晋级到总决赛,什么服装费、伙食费、住宿费、交通费都要自己掏腰包,别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美好,社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商人都奸诈得很,哪儿轮得到你打小算盘?” “我到不了那种程度。”方筱安见母亲意志坚定,也着急了,手心一个劲儿冒汗,“妈妈你让我试试,求求你了,而且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我通过初试了!” 去参加比赛的人那么多,排队也要等很久,然而,一天之内选出的人又是凤毛麟角,强烈的反差使得方筱安涌起一股自豪感,她真的希望能与家人分享—— “啪!” 火辣辣的巴掌扇到了方筱安脸上,也打断了她最初燃起的小小梦想。 第三章 屋顶 “爸爸?”头晕眼花的她在指缝间看清了对方的脸。 方妈妈心疼地搂住女儿,埋怨地瞪着丈夫,“你干什么打她!孩子那么瘦,打坏了怎么办啊!” “打坏了?她现在很清醒吗?”方爸爸愤恨地扬着手,“都是你宠坏的,慈母多败儿,老是说她没长大,现在倒好,背着我们和不三不四的男人在一起瞎胡搞,还给人家撞到!方家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今天不打死你,我就叫你一声‘爸’!” 方筱安震惊地捂着脸,“爸爸,那是我们学院的同学,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卫阿姨误会了!” “你还敢狡辩!”这一次方爸爸隔着妻子,打不到女儿,索性伸手抄起一旁的拖把,对着方筱安的肩头砸去! 筱安吓得抬胳膊一挡,拖把上的玻璃片划破肌肤,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可惜屋子里的光线太暗,没有人发现,她也只是痛叫了一下,“爸爸,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承认没有发生的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啊?” “相信你?”方爸爸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你能骗我们一次,就能骗第二次,你从小我就跟你说过,平时假装说狼来了,一旦真的遇到危险,没有人会去救你,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说谎的人!” “爸爸,我骗你们去参加‘鲜声夺人’是不希望你们胡思乱想。”方筱安忍着痛楚,努力控制住即将崩溃的情绪,“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做主,决定我自己想做的事?” “你有什么资格做主?”方爸爸双眼喷火,颤抖着一指她的鼻尖,“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还没有翅膀就想飞,你比那些翅膀硬了想飞的人更过分!” 方筱安只觉得一股热血在体内沸腾,二十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全面爆发,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发出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都这么专断不讲道理?你是我爸爸,我尊重你才会想过你们的感受,如果我恶意隐瞒,你们也不会知道我的事,就算知道了,还能把我怎么样?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早已过了18岁,本来就有权利为自己行为负责!” “啊?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方爸爸见她竟然敢顶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拖把竿子一晃,又扫了过去。 方妈妈见一大一小两头狮子都在盛怒中,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先前就是怕说多了父女俩迟早会杠起来,她才会任丈夫在家先发泄了一顿,再找个理由让他出去冷静,不想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被女儿三言两语一激,重新燃起火焰。换做以前,筱安绝对不会也不敢对父母说一个“不”字,何况是大声地反抗?方妈妈虽然生气,还是舍不得女儿受到皮肉之苦。毕竟是二十多的女孩子,再过几年要嫁人,现在被当爹的打得这么惨,心里受的伤远远要比身上更难愈合,她总不能让这父女俩在愤怒中留下一辈子的芥蒂!于是,在拖把砸下来的时候,方妈妈往前一挡,护住女儿。 方筱安当然不会让母亲替自己受罪,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双手用力一推,将她甩到了沙发上。 女儿的一番善意看在方爸爸眼里,扭曲成为大不孝的行为,他毫不留情地往女儿身上砸,大声谩骂:“畜生!现在就敢推你妈妈?将来一不如意是不是要杀了我们?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臭丫头!” 方筱安被打得无处躲避,只能护着头避免受重伤,跌坐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柔软的唇都已咬破,腥甜的血顺着嘴角淌落,滴在身上,溅在心头,痛在骨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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