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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醉仙楼。

  风烛端坐在那个固定的东拐角小厢内,面对空空如也的酒坛,他烦躁地大吼:“老板娘,快上酒!"

  闻声而来的老板娘见状,忙赔笑道:“我说风爷,你喝了一晚上的酒,都不点些热菜下肚,受得了吗?要不,奴家让师傅给你随意做几个小菜,再重新烫壶酒给你。可好?"

  风烛不耐烦地一拍桌子,“我要喝就喝,你休得哕嗦!"

  “爷,奴家也是为你好嘛。”老板娘的眼神风情万种,水蛇腰轻轻一扭,顺势依偎到他的腿上,“咱们酒楼的规矩,上上下下都有数,须得饮下三坛烧刀子才能换一瓶上好的陈年佳酿。可大爷你呢?每次来,奴家可都是直接把箱底翻出来。不说那些流俗的‘状元红’、和‘花雕’,就本楼特酿的‘春青阳’、‘夏朱明’、‘秋白藏’以及‘冬玄英’哪次不是在你面前一罐一罐地拆了封!奴家从不曾心疼过什么,要不是怕爷醉酒误了公务,谁拦着啊。”

  风烛眯缝着黑眸,大手一掐她的下颌,哼笑道:“老板娘是个眼明的细致人,何曾看我风某人吃醉过酒?"

  老板娘见他这次竟没拒绝她的靠近,心中大喜,变本加厉地双臂圈住他的脖颈,“爷的确好酒量,但以往总是晌午头来歇歇脚,润喉咙罢了。可今个儿不同,你昨晚就跑来喝,这屋子里少说得有二十来坛,再喝下去,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你倒记挂我的死活。”风烛被四周缭绕的酒坛余香熏得陶然。

  索性,他捧住老板娘的脸蛋,狠狠地吻上着那张殷红的嘴唇。

  当前来寻找风烛的一行三人掀开他们所在的挂帘时,雪韧一张冠玉般的脸刹时青紫,他猛地旋身拦住随后跟上的玄龄,颤声道:“咱们走错房了,别、别打扰人家。”

  花凋高他许多,自旁边探头观瞧,啧啧道:“呦,好羡慕呢。”

  “怎么会走错呢?"玄龄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毛骨悚然,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推开花凋的瞬间,唇边的话凝结,“花凋大哥不是说他向来——”

  屋内弥漫着麝香和酒气。

  她心心念念的风大哥正亲昵地怀抱着一个女人。

  “你们来了?"风烛对他们的到来并无太大惊讶,只是淡淡地打个招呼,根本不曾松开怀里的老板娘。

  “花凋大哥。”玄龄几乎不敢置信,一眨不眨地望着风烛,轻轻问两侧的人:“你们不是都说,醉仙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

  “其实,这个……也是酒……”花凋把玩着哗啦啦响的小算盘,嘿嘿道:“再说,人有失手,马有露蹄,世事难料!"他素知老板娘对风老大倾心已久,但从没成功的纪录啊!记得以前,除了一个叫萧如瑟的西域女子,风老大根本不让女人靠近,他甚至曾为此笑他有问题呢。怎么一日不见,乾坤大挪移了?

  雪韧淡淡道:“玄龄,你看够了,咱们都回去。”他一向敬重风烛的为人,没想到……

  玄龄固执地摇摇头,困难地挪步到风烛面前,柔声道:“风大哥,你跟我们一同走好不好?我有好多话和你说。”

  风烛慵懒地一抬头,漠然道:“你看不出我在忙?"

  “风大哥!"玄龄习惯性地又去咬唇,“你生我的气,何苦为难自己?"

  闻言,老板娘挑起风眉,不依地嗲道:“哎呦,小姑娘,你说的是何意?敢情风爷和奴家在一起,就糟踏了他?"

  玄龄面若纸灰,忙不迭道:“不是,我不是贬低你。”小手指指屋内摆放的空酒坛,“我说的是酒。”是她们姐妹对不住他,又凭什么去干涉人家呢。

  花凋差点一头撞死。她……她竟然有心情给情敌解释?鬼都看得出,她明明伤心欲绝,偏偏还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女人啊,言不由衷的小东西。

  风烛拉着一张臭脸,鼻息越来越浓厚。

  老板娘格格笑道:“原来是个纯纯的丫头。”凉凉一叹,“风爷的酒量极好,恐怕普天之下,也没几个汉子比得过他。他喝了一整夜的酒都不曾醉倒,你就不用担心了。请回吧!"自死鬼老公去后,她就独撑下醉仙楼,兢兢业业,仗着玲珑八面逢迎的手段度日。看惯了秋月春风,好不容易找到风爷这样有男人气魄的主儿,得以依靠,怎能随便放弃?尽管,她已看出自个儿不过是人家彼此较劲儿的筹码,但不拼一回,到时后悔都没处哭!

  玄龄倔强得紧,直挺挺站着一动不动,道:“你不答应回去,我绝不离开京城。”爹爹已邀唐门三少主在君山岛小住,等待的就是风烛。她深知,爹心里也希望风大哥赢,因为他一直把风大哥当亲儿子般看待,总想着义子能变半子。既然,她今生注定和他无缘,就指望佩儿了。唐门三少主一表人材,但正邪难测,佩儿嫁给他,会幸福吗?也只有风大哥,才会让她放心托付妹妹的终身大事啊。

  “真烦。”风烛在老板娘的耳边道,“去再拿几坛酒。”

  “叼?"老板娘凝眸,注意到他阴鸷的神色,旋即心领神会,从他腿上下来,转身出去吩咐。

  风烛敲敲空酒坛,漫不经心道:“醉仙楼的规矩,饮罢三坛烧刀子换一坛佳酿。我让老板娘取几坛酒。如果,你有法子用四坛烧刀子换两坛陈年佳酿,我就跟你回去,怎样?"

  雪韧和花凋面面相觑,都浮现出一抹错愕。

  别说三坛酒换不来两坛的陈年美酒,单说那烈性的烧刀子,他们尚且受不了两坛,何况玄龄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呢?这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纯粹在刁难人嘛。

  老板娘指挥伙计放好几坛酒,打发他们下去。而后,风情万种地走到玄龄面前,浅浅笑道:“姑娘,别勉强。烧刀子普通人是承受不起的,宿醉很难受呦。”

  “你太多话了。”风烛撕开一坛的封条,豪饮道:“识趣儿的人自会滚开。”

  玄龄一阵心悸,强稳心神,嘴唇嚅嗫道:“说话算数?我能用四坛换两坛,你就回六扇门?"

  风烛撇撇唇,若有所指:“风某岂是背信之人?"

  鲜明的影射使得玄龄一哆嗦,脸色更加难看,纤细的五指慢慢摩挲着酒坛的外壁,沉吟道:“好。”

  雪韧不安地道:“玄龄,你千万不要开这种玩笑。”

  “玄龄?"风烛挑挑眉,尖酸道:“你们倒是熟稔得快。”

  玄龄沙哑道:“你不需要顾左右而言它,我接受你开的条件。老板娘,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老板娘见多识广,晓得面前的姑娘虽然婉柔,但骨子里透着精细明朗,绝不是任人欺凌的泛泛之辈。她款款扭腰,站在桌旁,“当然可以,请说。”

  “老板娘。”玄龄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俗话说:无奸不商,无商不利,无利不起早。你是生意人,倘若有人用一坛上好的美酒去换你的烧刀子酒,你肯不肯?"

  “当然肯。”老板娘涂满蔻丹的手指轻轻掩唇,含笑道:“此乃大赚的买卖,不答应的是傻子。”

  玄龄微微一笑,“记住你的话喔,老板娘。”说着撕开酒封,吃力地捧起酒坛便喝。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待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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