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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咬!"他蛮横地掐住她的下巴,指尖一碰到湿滑的泪珠,像被灼烫了一样,当即松手。

  “你答应过今年跟我妹妹完婚的!"终于,她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风烛闻言,面罩寒霜,冷笑道:“你千里迢迢跑来,就是提醒我这个?"

  “呃,不光是这个。”她吞吞吐吐地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揪着锦缎褥子不放,“有点变化,唐门的三少主特地到君山岛提亲,他……喜欢上佩儿。爹不愿负你,但又不好与唐门结怨,所以想出一个公平竞争的法子。过些天,就是我爹的五十寿辰,你们在寿宴那天当着众人角逐,谁胜谁娶亲。”

  风烛厚实的胸肌一阵紧绷,半天,他平静地道:“不是你爹想的主意,是君玄佩那个妮子的点子对吧?君万浪不会出这样荒唐的主意,定是你的宝贝妹子以死相挟,逼得他不得已背弃当初的约定,选择重新招婿。”点点头,一咬牙,“好好好,你们君家姐妹真有种!"

  “风大哥!你听我解释——”她心急如焚地去安抚他,却被甩开,跌到床榻内侧。

  “解释?解释什么!"他震怒地“啪”的一拳砸到床柱上,啐骂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毁婚,当我是任君戏耍的死人?"

  “不!"玄龄吃力地支起身子,跪坐在榻上,“我们没有戏耍你的意思!实是……情非得以。”

  “喔,看来你们情有可原是吧!"他顺着她的口气嘲弄。

  玄龄这会儿词穷了,小脑袋瓜一盆浆糊,讷讷道:“你别……扭曲我的意思。”

  “我扭曲你的意思?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他居高临下地与她四日相觑,凉凉道:“八年前是你毁婚,闹着要把玄佩塞给我;如今,轮到你妹妹玩这个把戏了?我算什么东西?一个寄人篱下的落魄汉,当然高攀不起名门正派的小姐!是我自不量力!是我自取其辱!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报应来了不是!"

  玄龄睁大眼,听着他吐出一大串妄自菲薄的话,哑口无言。不错,八年前是她在成亲当日掀开红盖头,弃轿而去,害得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也正因为此,他负气地离开洞庭湖,跟随祝融野叟远走天涯。如今,她又跑来告诉他婚约再度更改,自始至终都没人顾及他的感受……是!他们之间,是她负他;但玄佩的事情的确非她所愿。天晓得,她有多希望他这一生无灾无难、平安幸福地度过。只是,世事难料,她没想到玄佩会在这期间喜欢上别的男子,而且,那名男子竟真的登门提亲!

  “没词了?让我说中了?"他斜目一睨,自桌上取来笔墨纸砚,以掌为台,刷刷点点挥笔而就,把纸笺撂到榻上。

  玄龄拾起一看,顿时,如遭电击。

  “游戏结束!"他翻手掷开毛笔,“以后,你们君家姐妹爱嫁谁嫁谁,与风某无关!"拎着账钩上的外衫,看都不看她便往外踏。

  “等等!风大哥!"玄龄顾不得虚弱的身体,自后拽住他的衣袖,“你不要冲动!"

  “好等你们施舍给我再一次的羞辱?"他的脸上:布满阴霾,青筋欲裂,“你认为君家给我的还不够?"

  “这不是儿戏啊。”她失魂落魄地盯着他粗犷的背影,思绪已被抽空,痴痴道:“风叔是我爹的再世恩人,风姨对玄龄视若己出,你对我、我们姐妹更是义重如山。君家怎会有意羞辱你?"

  再世恩人?义重如山?

  风烛听了不禁昂首大笑,十多年的情意,他换来的只是一句感激涕零的“恩义”。回首瞥见她站在凉地上那双失去血色的裸足,他的颊上肌肉抽搐,“你闭嘴吧!"扭头,摇摇食指,唇角勾出一抹森冷的笑意,“一切到此为止,自现在起风君两家再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明天,你就给我滚回去!"言罢,甩门而出。

  玄龄木讷地待在原地,纹丝不动,脑中不断回旋着刚才所听到的每一句话。

  心,似乎被凌迟了。

  屋外,岑寂的长廊悄然无声。

  仰望长空,月白如练,风烛却无雅致欣赏,他烦躁地搔了搔发——

  不!不行!他非要想个法子让脑袋忙起来,省得胡思乱想。

  该去哪儿窝一宿?

  哎呀,烦死了。

  清晨,露水凝结。

  一夜未眠的玄龄勉强打起精神,简单整理了褶皱的衣裙,才推门而出。

  新鲜的空气混合着初春时节的芳草清香,扑面而来,她压抑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好转。再抬头,只见一名神采风流的华服男子兴冲冲地奔来,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径自抬脚踢开风烛的屋门,闯到里面环视四周,发现并没第二个人,方退到外面。

  此时,男子开始注意到她,且从头至脚细细打量,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可散漫中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犀利,给人一种身体被肢解后再逐个被剖析的恐怖错觉。

  “女人,你是谁?"

  玄龄莫名其妙地握紧了粉拳,有些惧怕他语调中的刻薄尖锐。

  “我……”

  不等她说完,男子索性又问道:“得了,你先告诉我,风烛那个混蛋在哪儿?"

  听他的口吻似乎不含善意,玄龄戒备地后退几步。

  男子不满地皱皱剑眉,继续逼近,“回话啊!"

  “你找他做什么?"玄龄犹疑不定地开口。

  “原来你不是哑子。”男子嗤笑着,狂傲地扳扳十指,“我找他抽筋,扒皮,喝血。”

  啊?玄龄眨眨杏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欠我的,本大爷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男子从宽大的袍袖中倒出精巧的玉算盘,边拨边道:“你若是他的女人,沾亲带故,最好离远点,不然,别怪我一勺烩!"

  “烩什么?"随着温和的嗓音响起,华服男子的脸侧无故多了把明晃晃的弯刀。

  “雪韧?"玄龄漾开淡淡的笑颜。

  华服男子满是懊恼,哀叹道:“亲亲雪韧,你又来凑热闹。”

  “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雪韧文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以刀背拍拍他的脖子,“花大少要不要我锦上添花,给你那张自诩貌赛潘安、俊美无俦、风流倜傥的脸儿上划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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