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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头,他继续绕着屋外走,竟然瞧见了一个简陋的草棚,他忍不住好奇走了进去,只见里头简单地摆了一个老旧的桌子、两条长板凳,再加上三副粗陶、粗木做的碗筷及几个盘子。这会是厨房吗?他不禁怀疑的暗忖。

  突地,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发出了清脆的铿锵声。

  他低头一瞧,一个铁锅搁在三个有烟薰痕迹的砖头上。这该不会是拿来煮东西用的吧?他心中的疑惑愈来愈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庄月屏自己种菜、自己煮食?但可能吗?她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被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做这样的活儿?而且,再怎么说,她也是雷风堡的当家夫人,就算他对她不理不睬,可也没少给她吃的、喝的、穿的,她犯不着过这种贫穷的生活呀?

  唯一的可能是,她在耍手段引他的注意……是苦肉计吗?那她用得还真不错,以她那种豆腐脑,能想出这一招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他微微的扯动嘴角,又回到正门,轻轻一推,门便“吱嘎”的开启了,他走进屋里,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怎么回事?那些艳丽厚重的布幔到哪里去了?那些垂挂的玉饰又消失到何处?还有庄月屏最喜欢薰的“百花缭绕”的香气又散逸到何处?为何这屋子看起来如此的冷清、单调?

  庄月屏从来就不是一个朴素的女人,她跟朴素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呀!

  他急急走进屋里,看见内房透出摇曳的烛光,黯黯淡淡的,一点也不像是堡里用的辉煌大烛,那光……看起来像是油灯发出来的,堡里竟然还有人使用油灯?他放慢脚步,悄悄移近探看,这一看,让他不禁讶然的屏息。

  庄月屏——那个原该是骄纵刁蛮的女人,正就着微弱的灯火一针一线的缝制着衣服,看那尺寸显然不是她的,是要给那两个孩子的吧?那布的质料一眼望去就知道普通平凡,就像她身上所穿的。

  这太令人讶异了,如果这是“苦肉计”,那她用得可真彻底,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不曾目睹的时间里,她做这样的举动又有何用?

  他的心里百感交集,但仍不动声色的退出屋内,他得回去好好想一想。

  “咳!咳!咳!”

  突然,一阵剧烈的喘咳声引起他的注意,她生病了吗?

  但他随即又想到许久以前,他娘也是这样咳着,躺在床上难以活动,那时他着急地看着娘亲的身体一日比一日羸弱,却无法去找大夫来诊治,他又见不到爹,也没办法出堡去求救,而这全都是因为庄月屏和他那两个哥哥从中作梗,想要让他们母子俩吃尽苦头。

  那时他娘的苦,庄月屏现在总算领略到了。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不是没有报应,只是时候未到。

  他不禁对着失去光泽的屋顶向天暗自呼喊:“娘亲,你看到了吧?那个恶女人终于也尝到你当初受到的苦楚了。”

  寒风吹了进来,引起一阵剧烈的喘咳,看来,她是真的受凉了,再不好好歇息,恐怕病情会加重。

  叹了一口气,庄月屏搁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她站了起来,想把窗户关上,却无意间瞥见院子里的小径上有个人影。

  是谁?她的心跳陡然加剧,会是小偷吗?

  但雷风堡警戒严密,一般窃贼应该无法潜进来。这么一想,她赶紧定下心来再仔细一瞧,那身影好熟……好像是……令风。

  是他来看她了吗?

  带着满心的雀跃,她像一只轻盈的云雀般奔出房门,脑海里满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眼看就要奔出屋子,却又在门前陡然停住。她想到方才所见到的是他的背影,这代表他正要离开,不管他到绮春阁来做什么,他都已经达到目的而准备离开。

  而她,居然差点就要傻傻的追上他,向他献上自己愚蠢的欢心,以为他终于奇迹似的回心转意,开始在乎起她来,唉!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呀!

  重新关上门,她转身步履沉重的回到内房。摇晃的微弱灯影,映在她哀戚的脸上,一双眼犹悲哀的往外望着,望向他消失的方向,期盼着或许他还会转身回来……

  蠢啊!

  就这样,她站了好久好久……一直到油尽灯枯,连那丝暖光也不见了,她依旧舍不得关上窗,只因为她在乎他……从好久好久以前就是如此呵!

  果真,一夜的受凉让她瘦弱的身体真的染上了风寒,她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心里,甚至喉头深处不断冒出来,让她全身打颤,牙齿咯咯作响,纵使盖上了好几条被子,还是抵不住那一波波袭来的沁冷。

  她或许就会这样死了吧?

  她深深的为自己的一生感到悲哀,前半生她任性而为,不知道伤害了多少人;等到她明白了,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只能拥有无尽的哀伤和后悔而已。

  “月姨,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宇儿端来烘炉,往里头添加炭火,想要为这已经嫌闷热的屋子再添加几许热度,但没有用。

  庄月屏心灰意冷的道:“宇儿,算了,你别忙了。”

  宇儿摇着头,“不行,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或许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这样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与其他女子燕好,再也听不见他冷冷的嘲讽,再也梦不见他充满恨意的双眼,诅咒着永远不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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