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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裴斯雨为之愕然又为之气结,这个狡猾善辩的贺之曛,简直比他那个精灵顽皮的宝贝儿子贺宇庭还难缠数百倍。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憋住气,“贺先生,我对你那妙手空空的本事五体投地。但,对你那以戏弄别人为乐的幽默感并不以为然,希望你能收敛一点!稍稍尊重一下别人的感受。”她一脸凝重的冷声说道。

  贺之曛脸上的笑意敛去了,“我想——我又冒犯了你,对不起,我并不是蓄意要戏弄你,我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低声解释,眼光澄澈如水而明亮如星。

  裴斯雨的心怦然一动,怒气嗔意霎时冰消瓦解、溃不成军,她发觉自己好像孙悟空遇上神通广大的如来佛,纵有七十二变的好本事,也难逃贺之曛这个如来佛的五指山。

  她对自己那英雄气短的表现深觉无奈。“你可以把钥匙还给我了吗?”

  “当然。”贺之曛连忙把钥匙圈递还给她,小心翼翼也打量著她,“裴老师,你会因此而迁怒於贺宇庭,拒绝做他的家庭教师吗?”

  裴斯雨闻言不觉莞尔,他居然还不死心,到这个节骨眼还要跟她死催烂打。嗯!她被他戏耍捉弄了一个晚上,风水也该轮流转,换她以牙还牙逗弄逗弄他了。

  “很难说喔!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聖人,我只是会喊喊口号的女人。而女人——通常都是满小心眼,又很会记仇的。”她嫣然笑道。

  “是吗?”贺之曛又原形毕露,恢复他一贯玩世不恭的神态了。“能被你这么秀色可餐的女人永远记住,那也是一种无上的成就,无上的艳福!不是吗?”

  裴斯雨又双颊飞红了,但,她甫睁大那一双灿烂晶莹、嗔意乍现的黑眸,还来不及发火,贺之曛已一派潇洒的伸手制止她,“别生气,裴老师,我不卖弄我自以为是的幽默感了,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的提议,并念在贺宇庭是个失去母爱的孩子的份上,多多包容他,关爱他,好吗?”

  裴斯雨的火气顿时又化成一堆气沮乏力的泡沫了。

  望著眼前这个出奇英俊、花招百出,有办法在她心湖里翻云覆雨、兴风作浪的男人,她无奈又坚定的告诉自己,从明天开始,她一定要拿出过人的意志力,铁著心肠对贺家父子的困境和灾难视而不见,尤其是更应该远远避开贺之曛这个危险十足的男人,否则,真正会陷入灾难,万劫不复的人是她!

  她三申五令、不厌其烦的在内心深处重复叮咛著。然而,当她接触到贺之曛那双深邃迷人,如一汪幽潭的黑眸时,她的心却没来由的颤动了一下,对於他那无声却更胜於有声的祈求竟无力回拒,无力招架,而再次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我会慎重考虑的。”裴斯雨含糊其词的说,然後,她飞快的背转身子,打开了铁门,逃开了贺之曛那若有所思又善放电的一对黑眸。

  当她拖著纠葛紊乱又不胜愁苦的身心,逃回她和蒋詠宜合租的小公寓时,她看见蒋詠宜这个赌性坚强的小妮子,正全神贯注的窝在地毯上玩她的掌上型电动玩具。

  裴斯雨深吐口气,把自己摔进那张柔软舒服的懒骨头里,觉得自己有种劫後馀生的虚脱感。

  望著浑然忘我的蒋詠宜,她不禁摇摇头,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嘲谑,“詠宜,你实在不像一名在大学任教的讲师、反而像一个玩心未泯的女顽童,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在学校里误人子弟的?”

  “小姐,我教的是儿童心理学,这教书讲求的是身教,我当然要以身作则,举手投足都要像个纯真可爱的孩子啊!”蒋詠宜头也不抬的自圆其说著,却因这一时闪神而不经意的疏忽.被敌军连连攻城掠地,打得狼狈不堪,她火大的猛按键钮急忙补救,怎奈敌人炮火凶猛,战略精奇,没一分钟,她就GAMEOVER了。

  “气死我了,才两万四千分而已,还是没能打破饶书呆三万三千分的最高纪录。”她忿忿然的噘起嘴咕哝著。

  “你打赢他又如何?”

  “证明我的智商比他高啊!”蒋志宜关掉了按键,顺势倒窝在地毯上“卧薪尝胆”,准备十分钟之後东山再起,雪耻复仇。

  “打这个就可以印证一个人的智商?那我们班上那群IQ奇高的资优宝宝,个个都可以做为你的最佳对手,尤其是第一名的贺宇庭,他更是电动玩具的个中高手。你要不要向他宣战,好证明你也是个聪明绝顶的资优宝宝啊?”裴斯雨闭上眼,轻声挪揄她。

  “贺宇庭?就是今晚约你吃饭那个大帅哥的宝贝儿子?”蒋志宜转移重心,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裴斯雨又开始不自在了,“是啊!”她故作淡然的哼道。

  蒋詠宜是何等精明鬼怪的女人,裴斯雨那若无其事的神态可以唬唬其他人,却逃不过她那双锐利的法眼。

  “他找你做什么?除了假借名目负荆请罪之外?”她问得既直接又犀利。

  “没甚么。”裴斯雨轻轻咬著下唇,四两拨千金的一笔带过。

  蒋詠宜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她装模作样的看看腕表,“现在是十一点十分,裴老师,你和那位全台北未婚女人最想拥抱的超级大帅哥,整整出去吃了四个钟头的饭,别告诉我,这四个钟头你们都在玩扒饭、数饭粒的游戏?!”

  裴斯雨苦笑了,“詠宜,你要我告诉你什么?我们真的没谈什麽嘛!”她闪烁其词的说。

  “我们?”蒋詠宜戏谑的眨眨眼,“呀呀呀!原来你跟贺之曛这位俊美潇洒的学生家长已经进步神速到‘我们’这种地步啦!啧啧,会放电的男人就是不一样,镭射效果特别惊人。”

  裴斯雨满脸绯红了,“詠宜,你少乱点鸳鸯谱好不好?”她羞恼不已地紧瞪著她,“我跟贺之曛根本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人。”

  “怎么会打不到一块呢?你们今晚不就坐在一块,用了长达四个小时的晚饭了吗?”蒋詠宜笑咪咪的打趣道。

  裴斯雨的杏眼瞪得更大了,“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来消遣我,如果不是你在那边搧风搅局,我根本不想跟贺之曛出去吃饭。”她红著脸争辩著。“亏你还是我的好朋友!”

  蒋詠宜顽皮的转动著一双灵活的眼珠子,这好朋友是交来做什么的?当然是在最重要的时刻互相陷害啰!再说,你既然那么不情愿去吃这顿饭,为什麽又跟人家磨蹭了四个钟头之久?这不是互相矛盾吗?难怪有人会说——女人是全世界最口是心非、又最难理喻的动物了。”

  裴斯雨更窘迫了,这下子她可是从耳根一路红到脚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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