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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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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雨轻啜了一口,细细品味其中的甘甜,“贺先生,这就是你真正另人佩服的地方,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得天独厚的本事,即能商埸上掦名立万,以能成为玩物丧志的高手,享受各种不务正业的乐趣。” 对於她那含沙射影式的恭维,贺之矄倒是表现得相当有君子风度。他喝了一口茶,俊逸出众的脸庞上,挂著一抹奇妙又不失犀利的微笑,“裴老师,你还是那麽深谙骂人不带脏字的艺术,看来,我这个战战兢兢的家长的确很‘顾人怨’。” 裴斯雨的脸微微发热了,她星眸半掩,困侷不安的注视著那层铺设在矮木桌上精致小巧的斜纹桌布,“我,并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麽要跟我玩这种前倨後恭的游戏呢?” 贺之曛的心痉挛了一下,为她那窘迫娇羞的神韵.更为她那幽柔沉怨的口吻感到一份柔肠百转的悸动。“我并不是存心要戏弄你的,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对贺宇庭关心的程度,还有你对教育奉献的热诚是不是已经到了披荆斩棘、百折不挠的地步?”他低沉的说。 裴斯雨迅速拾起头来,她眼中燃放著两簇生意盎然的火光,“你以为你是教育局的督察人员吗?你凭什麽拿著度量尺来衡量我?又凭什么对我施加各种考验?”她语音咄咄的提出质问。 “裴老师,你别生气,我会那麽做,实在是有我的用意和考量。”贺之曛不愠不火的提出解释,“我知道我的做法令你怏然不快,更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怠忽职守的父亲,但,我并不是不关心自己的孩子,我只是心有馀而力不足。”他苦涩的叹道。 “你这是在替你自己的过失找藉口。”裴斯雨坦率不讳的纠正他。 贺之曛苍凉地笑了笑,目光深沉而复杂迷离。“也许是吧!就如你所说的,身教重於言教,对我这个从小就失去父母疼爱的人来说,做父亲比做生意还棘手难为,因为,我没有办法身兼母职,陪孩子享受童话世界的纯真和无邪,我的事业几乎占去了我全部的精力。在贺宇庭还在襁褓时期.我几几乎乎都是睡在公司里,每天过著披星戴月的生活,而我这个从来没有享受过童年生活的人,并没有太多机会去认识、接触自己的孩子。因为,我很小就被现实环境逼著长大,逼著去适应成人世界里的你争我夺。所以,严格说来,我并没有机会去学习扮演父亲的角色,也没有那个空间去拥抱孩子的天真无邪。所以——”他嘲谑而悲哀的撇撇唇,“我或许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但,我却是个失败的父亲。” “也许,你应该为孩子找一个母亲。”裴斯雨脸部的表情放缓了,她若有所思的柔声说.“这麽小的孩子还是需要母爱的。” 贺之曛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感伤而酸涩的叹道:“後母难为,连他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有耐性照顾他,我又怎能奢望别人会拿出爱心善待他呢?” 裴斯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恻怛,她迟疑的沉吟了一下,讷讷地开口问道: “你跟你太太是——怎么会离婚的?我听贺宇庭说——他对他妈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你们离婚之後,她都不曾来探视过孩子?” 贺之曛将热水倒进茶壶里进行第二泡,脸上的表情更凝重深沉了。“我跟我太太之间并没有感情,是标准的因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他摇摇头,讽刺地发出一声苦笑,“她是个道道地地的享乐主义者.向往的是热闹繁华、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家庭主妇的单调平凡令她厌恶不耐,婴孩的哭声教她头痛难过。所以.她把孩子丢给保母,自己则整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泡在酒家里厮混取乐.我忍无可忍,只好逼她跟我签宇离婚,结束了这像恶梦一场的婚姻。” 他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裴斯雨,自己也端了一杯!并轻啜了一口,试著纾缓纠结阴郁的情绪。”分手时,贺宇庭只有十个月大,而我太太——一签完字,拿到那笔为数可观的赡养费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和她的男朋友赶办美国的签证,移居国外享受双宿双飞的快乐。这八年来,她从未回来探视过宇庭,对於这样狠心无情的母亲,宇庭岂会有任何印象?母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具任何意义的名词而已。” 裴斯雨的心里闪过一丝恻怛酸楚而难以解释的抽痛,这是怎样的一椿婚姻?怎样冷血无情的一个女人啊? “所以,你宁愿游戏人间,也不愿轻言婚姻?” 贺之曛定定的注视著她,”语音苍凉而沙嘎的说:“那是因为我们父子两个再也输不起了,以前宇庭还小,他或者没办法感受到被自己母亲遗弃嫌恶的那种伤害和痛苦,但!他现在是个聪颖而敏感的孩子,大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他造成莫大的影响。所以,我迟迟不敢再婚,就是深怕重蹈覆辙,再为自己和孩子带来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缺乏母爱,而你这个做父亲的又忙得心有馀而力不足,这对贺宇庭来说,是不公平!更是另一种可怕的灾难!”裴斯雨语重心长的分析著,“你知不知道在学校里,贺宇庭是个不受老师喜爱、不受同学欢迎的问题学生?他调皮捣蛋,任性妄为,我行我素,不但视校规於无形,更视师长同学为整肃、恶作剧的对象。做错事不但不接受师长体罚纠正,还态度刁钻的和师长顶嘴争辩!他现在才八岁,就已经成为无法无天的小顽童,若是到青少年叛逆、喜欢作怪的时期,那他岂不是要成了人见人畏的小太保了吗?”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语音更为凝重而深沉了,“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相信!你一定不愿意见到贺宇庭把他的聪明才智用错地方,而成为行为偏差、性格扭曲的问题儿童吧?” “我会尽量抽空陪他,注意他的人格发展的。”贺之曛瘖痖的说。 “这样做还是不够的。”裴斯雨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贺之曛的眼睛闪爍著一丝奇异日光彩,他点点头,同意的说:“是不夠,所以我要请裴老师你多费心帮忙。 裴斯雨的心微微一凛,“那当然,我会在学校里多留意他的言行举止。”她轻声回答,不知道自己的神经为什么会突然紧繃起来。 “这样做还是不够的。”贺之曛狡狯的学著她的口气,“我希望裴老师你能本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爱心,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一裴斯雨上一下一不安的问道,好像肩头上突然放下两担沉重的巨石。 “搬进我家,做贺宇庭的家庭教师。”贺之曛慢条斯理的说,他细细逡巡著裴斯雨那张写满震动惊愕的容颜,“诚如你所说的,宇庭这个孩子太聪明好动,缺乏管教,而我——时间有限,对孩子的教育问题又缺乏正确的认识和指导。所以,如果你能伸出援手,帮忙我一同拯救这个孩子,我相信一定会事半功倍,让宇庭成为一个活泼健康又快乐懂事的好孩子!”他动之以情、诉之以理。 裴斯雨心乱如麻的咬著唇没有说话。 “薪水方面随你开口,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贺之曛慷慨大方的诱之以利。 裴斯雨恼怒的睁大她那一双波光潋滟、清灵出神的美眸,以一种嘲弄又不满的口吻质问他: “贺先生,你以为你有钱有势!随你出个高价就可以收买我吗?” “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清高、有原则、有爱心的老师。所以,我竭诚希望你能拿出你的爱心与同情心,接受我由衷的请求,帮助我共同来照顾、管教贺宇庭。”贺之曛感性的提出解释,一双澄澈清亮的黑眸亦定定的、灼热的胶著在裴斯雨那张酡红而清丽姣美的容颜上。 裴斯雨被他那灼灼逼人的目光弄得方寸大乱,她不自然的挪开视线,无意识地盯著自己的裙摆,“我┅┅没办法——这么快就做决定,我┅┅要考虑考虑。” 贺之曛很懂得掌握打蛇打七寸的要领,“裴老师,你不是忧心如焚又心有馀愧吗?怎么,这会又对这个迫在眉睫的事瞻前顾後、踌躇不前了?” “我┅┅”裴斯雨一时哑口无言。 “你忍心袖手旁观?!让宇庭从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顽童,变成一个无药可救的小太保吗?”贺之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又逼近了一步。 裴斯雨微愠而困扰地蹙起眉心,“那是你这个做父亲的责任。” 贺之曛犀利的望著她轻声反击: “你这个做老师的也责无旁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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