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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震动过后,理智和怒气再也无法克制地重新回到她紧绷的身上,她像避开毒蛇猛兽似地重重甩上电话。

  然后,她跳上计程车,寒着脸吩咐计程车司机冲向公馆。

  这一次,她一定要弄清楚莫凡毅和彭钧达的关系!她语音咄咄地告诉自己。

  莫凡毅正待在他的书房里批改学生期末考的试卷。

  听到门铃声,他漫不经心地起身,懒洋洋地拉开门扉,看到站在门外的竟是那位令他魂萦梦系,辗转在刺骨相思和男性尊严之门缝里饱尝折磨的夏筠柔,他不禁喜出望外,用一对惊喜、眩惑而怀疑的眼眸迎接着她,完全忽略了凝聚在她眼中的不满和质疑。

  夏筠柔并没有给他继续陶醉的机会,门一合上,她就直勾勾地逼问到他面前来,“告诉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为什么要到彭钧达的坟前祭拜?又为什么要用他的名义捐款给阳光文教基金会?”

  面对她咄咄逼人、来势汹汹的质问,莫凡毅浓眉深锁,眼底闪过了一阵复杂的痛楚,似乎陷于激烈的天人争战之中。

  “说啊!你和彭钧达到底是什么关系?”夏筠柔寒声节节逼近他,“我今天若不得到答案,我是不会离开的!”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介意你留下来夜宿,这是我梦寐以求的!”莫凡毅居然敢笑吟吟地吃她豆腐。

  夏筠柔的脸涨红了,“你不要给我耍嘴皮子企图转移话题!反正……你一定要给我一人答案!你赖不掉的!”

  莫凡毅仍是笑嘻嘻的,他不置可否地撇撇唇,“你这个学社会工作的人,怎么一点女性的温柔和爱心都没有,开口闭嘴充满了威胁的气势,以你严刑逼供的长才实在应该发挥在打击犯罪、敬肃治安的警政事务上,用来对待那些再多的关爱仍显不够的弱势团体,你不觉得于心不忍、大材小用吗?”

  “你!”夏筠柔被他挖苦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

  “好吧!别发这么大的火,我告诉你,我是谁,还有我跟彭钧达的关系。”他脸上的笑意敛去了,表情变得非常凝重,似乎这是一件令他极难启齿的痛处。

  而夏筠柔的心却莫名地紧缩了,她突然有种既期盼又怕受伤害的矛盾情怀,好象即将从莫凡毅嘴里出口的“真相”会带给她莫大的伤害似的。

  但,她仍强迫自己提起精神,用眼神无言地催迫着莫凡毅。

  莫凡毅吞咽了一口艰涩的口水,摇摇头,白着脸,一字一句地慢声说道:

  “我是……那个被彭钧达舍命救起的年轻人!”

  他竟然是间接害彭钧达死于非命的“刽子手”!

  这一刻,对他曾经有过的好感和微妙的情愫皆化成一股尖锐的痛楚和难以控制的怒涛。“所以,你才会感激万分地去坟场祭拜他?用他的名义去捐款?你想赎罪?你想表达你即使用生命也无法偿还的罪恶感是吗?为了你这个醉酒肇事、不懂得珍惜生命的迷糊蛋类”

  面对她厉声的指责,莫凡毅只是苦涩地抿抿唇,“我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谷靖桐教授才会建议我不要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什么?你也认识谷教授?”夏筠柔的心更乱了。

  “我一回来台湾没多久就去拜访他,我知道他是……彭教授生前最好的朋友,而我……对彭教授实在怀有太多太多、太深太深、难以用言语诠释的复杂感情,我渴望知道他的一切,也希望替他活下去,所以,我去拜访谷教授,从他口中了解了你和彭教授之间那份无奈的感情,没想到,我会和谷教授一见如故,更没想到……我会对你一见种情!”莫凡毅感触万千地说。

  他的坦白让夏筠柔心为之抽痛,她不敢置信地白着脸,泪影婆娑地哽咽道:

  “好一个一见如故!好一个一见钟情!”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泪光更清晰了,“你不愧是法律系的名教授,这么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想扫除我心中对你的怨恨。我不是好说话的谷教授,更不是心胸宽大的圣人,所以,别想用你的花言巧语来打动我!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若不是你的疏忽大意,还有那份不懂得尊重生命的随便,彭大哥也不会英年早逝!”

  莫凡毅的脸扭曲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而且亘古不变!此心……”

  夏筠柔激动而不胜其苦地大声打断了他,“不要说了,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和害死彭大哥的凶手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不管我有多爱他都一样!”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而莫凡毅也被她脱口而出的真情震撼住了。“筠柔!”他难掩激动地伸手想拭去她脸上斑驳的泪痕,但,才刚抬起来,就被夏筠柔凄厉地喝止了。

  “不要碰我,你离我远一点,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她热泪盈眶地连连摇着头,脸上没有半丝血色。

  她那珠泪莹然的模样撕痛了莫凡毅的心,他迟疑了一会,辛苦万状地和理智争战着,最后,他咬咬牙,决定豁出去,放手一搏,但,情绪异常偾张、激动而慌乱的夏筠柔却不肯给他任何机会,“你别再说了,也别再靠近我,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话刚落,她掩着苍白如纸而泪痕犹存的脸冲了出去,冲出了莫凡毅仓皇悲痛而欲言又止的凝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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