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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听起来,他倒像是一个标准的丈夫人选。”吴瑛洁笑着说,眼睛透映着智慧的光采。

  “我不稀罕,我才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走进婚姻的牢笼里,太可悲了。”思薇执拗的说,眼中蓦然涌现了泪光。

  “我懂,你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正足以表示你对他的爱有多么深刻,因此,你无法忍受自己只是扮演附加价值的角色。”吴瑛洁拍拍她的手。“但是,思薇,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误会他了?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能言善道,细心善感的,有的男孩子其至粗枝大叶得离谱。”

  “这个理由不能成立,因为他正是个反应敏锐,口才犀利的名律师。”

  “那——也不表示他对女性的心态了如指掌啊!毕竟,那只是他的职业本能。你是知道的,有的男人在事业上是十分精明强悍的,但在处理感情的时候,却笨拙得可以,不要太快下断语,因为这不仅关系着你一生的幸福,更严重影响了下一代的未来。尽管,你口口声声,说要一个人挑起抚养孩子的重担,但你内心里还是胆怯犹豫,彷徨无助的,对不对?”

  “吴姊——”思薇酸楚莫名,眼中的泪意更浓了。

  “你总不希望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吧,尤其是他明明可以同时拥有父爱和母爱,不要让孩子将来长大了恨你,记住!你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你的任何决定,都会影响你的孩子,你正面临着人生的转折点。”吴瑛洁苦口婆心的说。

  “吴姊——你为什么要这么煞费苦心的劝我?”思薇含泪问她。

  吴瑛洁神色黯然的回答。“因为我曾经有过类似的际遇,不幸的是,我处理不当,我让骄傲蒙蔽了一切,不但失去了孩子,更毁了一段原来可以牢牢抓住的幸福。”

  吴瑛洁的话在思薇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想了很久,仍然无法从纷乱如麻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一整个夜晚,她枕靠在床头,直到曙光乍现,窗外人潮车声更迭,她仍陷于迷茫无措的心结中,久久没有动静,更无法入眠。

  秦伯航住院已经一个星期了,初步的检验工作已告完成,但为了慎重起见,院方仍要他留院观察几天,检查他的胰脏和肾脏的健康状况。

  这七天里,久大信托相关企业的主管及重要部属都曾来医院探视,唯一被下达禁令,隔离在外的只有秦羽轩。

  秦伯航不但亲口下达这个严禁命令,更威胁所有来探病的人不准在他面前提起秦羽轩的名字,否则,休怪他翻脸不认人。害得想化解他们父子怨隙,替秦羽轩说话的人,硬是把话梗在喉头,不敢提半个字。

  秦伯航的严厉刚强是出了名的,凡是久大亲近部属没有一个人不曾领教过他的火烈性子。所以,自从秦羽轩被赶出病房那天开始,他一直被挡驾在病房门外,无法越雷池一步。

  而所有的人,包括秦羽轩、久大的亲信、医护人员都不敢拿秦伯航的健康作赌注。

  这天下午,秦伯航的头等病房,出现了一名面貌姣好、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秦伯航被轻细的脚步声惊扰,他不耐咕哝两声,睁开眼,然后喜悦涌进了他向来威严有神的眼睛里。“敏芝,你回来了?”

  方敏芝轻柔地笑了。“爸,您生病怎么不教人通知我呢?”

  “小毛病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是,我却提心吊胆了老半天,知道您住院的消息,我马上就赶回台湾。”

  秦伯航笑了,对方敏芝的宠爱全部写在脸上。突然,他沉下脸,怏然不悦地问她:

  “是不是羽轩那个混小子通知你的?”

  “不是,是杜奕霆通知我的。”

  秦伯航脸色一变。“我就知道那个混小子不会告诉你,他这个数典忘祖、忘恩负义的浑球,对父亲不孝,对妻子不忠,简直不是个东西——”他眼中怒火燃烈。

  “爸,您不要怪他,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方敏芝婉转的说。

  “你还替那个混蛋说话?枉费,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待他,他,”秦伯航气得说不出话来。

  方敏芝再也无法坐视秦伯航继续误会羽轩她咬咬牙,脸色凝重望着秦伯航说:

  “爸,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您,我不能再让您误解羽轩了。”

  “什么事?”秦伯航锐利的盯着她,也察觉出方敏芝语气中的坚决和严肃。

  方敏芝深吸口气,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事实上,这四年来我跟羽轩一直是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

  “什么?”秦伯航大惊失色,差点没从病床上跌下来。

  方敏芝赶紧搀扶他。“爸,您先别激动,让我慢慢告诉您事情的原委,好吗?”于是,她缓缓道来当年在美国和秦羽轩所达成的协议,巨细靡遗,只字不漏地告诉了秦伯航。

  “为了挽救久大的财务周转失灵所带来的事业危机,羽轩他不得不接受我父亲开出的条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逼羽轩娶我,也许,他太欣赏羽轩,他一直渴望拥有像他这样的一个儿子。为了这个既爱又遗憾的复杂心愿,他不惜使出这种强人所难的手段。而羽轩——”

  她望了望秦伯航灰白而沉重的脸色,心情不禁复杂万分。“他心中自始至终只有杨思薇一个人,他从不隐瞒我。事实上,从我认识他以来,他就不曾掩饰过他心有所属的事实。我们一见如故,一直都像好朋友一样,一直到我爸爸强迫我们结婚为止,唉!眼见他徘徊在感情和家族责任的十字路口,那种煎熬和折磨,我实在于心不忍,便提出这样一个权宜之计,先结婚做对挂名夫妻,等久大危机度过之后,再找理由离婚。”她停顿下来,看到秦伯航一副深受打击的神色,不禁放低了声调,悉心劝抚。“爸,不要怪他,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些年来,我亲眼目睹羽轩内心的煎熬,看得愈深也愈怜惜,身为你们秦家的衣钵传人,他 实在是背负了太多的担子,没有选择事业的自由,没有选择伴侣的自由。普通人能拥有的,他一样也无法享有,您知道他画得一手好画吗?然而,为了秦家这道抛不开的枷锁,他只有弃画从商,明明是个优秀出色的律师,却不得不咬牙走进尔虞我诈的商业界,身为您的独生子,他实在牺牲太多太多自我了——”

  “他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又为什么要闹出和董至芬的绯闻来误导我?!”秦伯航沈声问,神情已有所软化。

  “他是为了保护我,同时,也怕您迁怒于杨思薇,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对象——”

  “这个笨蛋!他——”秦伯航生气的骂道,但眼睛里却闪动着怜惜的泪光。

  “爸,您原谅他,好不好?”

  “快叫他来见我,我要亲自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笨儿子——”

  “爸!”方敏芝眼圈红了,她的心不能自抑地浸淫在一片狂喜中。

  秦羽轩待在他租赁的大厦住屋里。

  他好几天没回办公室了,也没有接任何诉讼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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