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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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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的遵命。”筝儿庄谐并作的清清喉咙,“话说十天前,刘瑾的党羽,在朝中兴风作浪,作威作福的内阁大学士焦芳回他老家绍兴替他母亲作寿,下令所有江浙一带的大小官吏都得备礼参加,而这所谓的备礼嘛……”筝儿娇俏的皱皱鼻子,“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焦芳那个利欲薰心、予取予求的贪官,假借名目勒索诈财的一贯手法,奈何,他是刘瑾的心腹,尽管,劣迹斑斑、败行历历,那些敢怒而不敢言的地官官吏也只能硬著头皮,暗自吞忍,任焦芳那个黑官忝不知耻地漫天开价。于是,寿诞行宴那天,焦芳老家那座富丽堂皇的豪宅别院,可说是人潮熙攘,所有被点名的官员、富商全都捧著珍珠、玛瑙、黄金、玉器,民脂民膏来向焦芳朝贡敬献,焦芳的仆役个个忙著清点络绎不绝的金银珠宝,而焦芳那奸臣高在厅堂上,笑得满脸春风,合不拢嘴,一边听著贺客阿谈奉承,一边肆若无人地搂著侍妾舞妓浪笑谑语,一时好不得意,好不张狂。”筝儿喝口茶润润喉咙,稍停了一会,又活灵活现地朝曲琬萝眨眨眼睛,继续陈述她的精采故事。 “就在焦芳尽情享乐,丑态百出,得意忘形之际,一支天外飞来的羽毛,如鬼魅般射进了高悬在大厅纬缦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寿字上,焦芳的管事和仆役们个个吓得脸色发青,双腿发软,而那些前来进贡陪笑的文武官吏及富商,也都紧张恐惧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焦芳更是如临大敌,鸡猫子喊叫地扯著喉咙频唤侍卫保驾,偏偏,在这紧要关头,那些守在府邸外负责巡逻防卫工作的士兵像失了踪似的,没一个人应声出现。”筝儿幸灾乐祸的扁嘴一笑,“这可把焦芳那个贪脏枉法的狗官给吓得浑身发抖,噤若寒蝉,就在他冷汗直流,手脚发颤的当头,一阵豪迈、宛如龙吟的笑声传入大厅,十个头扎黑巾、蒙著面纱,一身劲装的彪形大汉霍然现身,如天将神兵般分占大厅的各个重要进出口,然后,那个专门惩奸罚恶,让贪官污吏为之心悸胆寒的侠盗头头逍遥公子,手持一把羽扇,举止优闲,意气飞扬,大摇大摆从正门迈入大厅,笑著对面色如土的焦芳朗声说道:“焦大人,咱们又会面了,真是有缘,我正嫌上回从你家捞来的那些剥削人民的民脂民膏,不够我拿去陕甘赈灾,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今夜又在绍兴老家鱼肉乡民,搜刮金银珠宝替你母亲作寿,啧啧——”逍遥公子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像你这种擢发难数、横行无忌的官吏,我任逍遥最感兴趣了,为了不让你的美意落空,这些琳琅满目的贺礼,本公子就坦然笑纳,替你拿去做做功德。”说著,他潇洒俐落的飞身一跃,轻灵飘逸的坐上了那张陈列著祖先牌位的供桌,好整以暇的摇晃著羽扇,朝著正襟危坐,面带惊惶的宾客不愠不火的笑道: “各位身不由己的佳宾毋庸害怕,本公子素来只对封豕长蛇、厚颜无耻,借端讹诈的贪官污吏感兴趣,诸位只是胆小怯懦的附庸之辈,本公子虽然不屑,但不致于故入人罪,找你们的碴,只是,今个心血来潮,想请各位观赏一出冠绝古今的好戏,请在座诸位看到精采之处,别忘了鼓掌助兴。”说完之后,他请他的属下把焦芳的锦袍脱下,只准他穿著一件中衣,绑著双手跪拜在祖先牌位前叩首忏悔,然后面对著所有宾客跪著朗颂论语、中庸、大学,最后又将之吊在大门前的一颗老榕树上,身上挂著一块木牌,上面刻著: 跳梁小丑,免费观赏。 拳打脚踢,奋金有赏。 “此举,让住在附近的乡民个个鼓掌叫好,在逍遥公子的保护下,莫不争先恐后地对著狼狈万状又恐慌不已的焦芳吐痰喝骂、拳脚相向。连那些平日受尽焦芳、刘瑾羽翼压榨欺凌的地方官吏,也都暗暗抚掌称快,欣见焦芳这个奸官被逍遥公子戏弄惩罚。” “待所有前往围观、吆喝助阵的乡民领了银子,欢天喜地的鸟兽散尽之后,逍遥公子才命人放下吓得宛如一滩软泥的焦芳,逼他在所有宾客面前交出官印,签下切绝书,今后不得借故生端,苞苴公行,否则,他会将官印直接送进紫禁城,交由皇帝老儿处理,办他个贪脏枉法、卖官鬻爵的重罪。”筝儿滔滔不绝的说到这,又饮了一口冷茶,眉飞色舞的继续笑道: “那些赶去赴会,饱受虚惊的官商也都在逍遥公子的命令下,纷纷签下自己的名字做见证人,而焦芳这个集天下之大贪于一身的奸臣,经此一吓,听说当晚就不支倒地,整整病了一个月,以后只要看到有羽毛的东西,像鸟啊、鸡啊,他都会浑身痉挛,视如魑魅魍魉,三天两头就差人请道士去做法收惊,听说到现在,他仍待在绍兴老家托辞养病,没脸回京里去面对刘瑾和万岁爷呢!”她不亦乐乎地下了个注解,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普下之下,也惟有艺高胆大,侠情万丈的逍遥公子,能让刘瑾那一班党羽闻风丧胆、抱头鼠窜,难怪,朝廷的赏金会随著他的做案次数,迅速地往上攀升,成为全国最有身价的钦命要犯。只可惜,钱买不到人心,朝廷赏金再优渥,也无法让我们这些心存感激和崇拜的小老百姓昧著良心,出卖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曲琬萝明眸中闪过一抹奇异而微妙的光采,“瞧你说得绘声绘影,乐不可支的模样,你又没实际参与,怎知这不是绍兴县的乡民添油加醋的错误传闻呢?” “小姐,”筝儿老大不依的噘起小嘴,“这可是咱们药善堂的老主顾游老板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常到绍兴酿酒批货,来往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富豪商家,这档事,在绍兴可说是家喻户晓,连三岁小儿都能朗朗上口,江浙一带的老百姓更是如数家珍地口耳相传,只有你闭门造车、孤陋寡闻,才会疑心奴婢我言过其实。”听那语气,还挺幽怨委屈的呢? 曲琬萝眼波流转,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斜睨著她,“筝儿,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逾越权限,以下犯上,编派起我的不是了?当初,我让你跟著我念书习字,可不是让你卖弄学问,乱嚼舌根,跟自己的主子针锋相对来著!” 筝儿见状,慌忙躬著身子,挤出一朵甜美讨喜的笑容,跟薄带嗔的曲琬萝撒娇耍赖,打起混仗了。“小姐,我哪有那个胆在你面前卖弄学问呢?谁不知道你是色艺双全的女才子?我筝儿再怎么斗胆,也不敢在你面前丢人现眼,班门弄斧啊?” “是吗?你饶舌饶完了吗?”曲琬萝仍是一脸淡然,不为所动的神态。 “饶舌完了,就是马屁还没有拍完,怕小姐你兴奋过头,夜里难眠,筝儿只好就此打住,让小姐你去听周公饶舌、拍马屁去也!”筝儿插科打浑的淡笑道,然后,她轻巧地向乍喜还嗔、一脸无奈却又藏不住笑意的曲琬萝微微一福,“小姐,祝你好梦连连!”跟著收拾起托盘,卷起珠帘,姗姗离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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