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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知道,可是……我上星期跟你借的那二十万,才刚进了股票市场,就被套牢了,”顾颐庭像痞子似的叨着烟,嘻皮笑脸的解释着,“而……我朋友找我合作开海鲜餐厅,我投资一百二十万,而我银行只有七十多万的存款,还差了五十万,你是我女朋友,我不跟你借,跟谁借?”

  “你不会去跟你老爸借,或者是你有钱的姊夫借啊!”

  顾颐庭微微一窒,随即又装出了一副无奈的苦相,“我老爸是个标准的守财奴,要从他那里挖钱,简直比唐三藏到西域取经还艰难,至于我姊夫……”他冷哼了一声,“那就不必提了,他每次一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我没钱”,你说,在这种先发制人的难堪下,我怎么有脸开口向他借钱?”

  沈丹霓半带狐疑的看着他,“你朋友要在哪里开海鲜餐厅?”

  “在……”顾颐庭目光阴晴不定地闪烁着,“我们还在研究商议当中,怎么……”他有所警惕的沉吟了一下,“你不相信我?你以为我在骗你?”

  “没有,只是……”沈舟霓面有难色的咬着下唇,“我银行户头内只剩下二十万的存款,其余的钱都跟了会,买了股票,根本无能为力再借钱给你。”

  “那……”顾颐庭狡猾的转转他那一对喜欢飘动,又不甚安分的眼珠子,“你先提出你那二十万借我应急,其余的钱,我再想办法借。”

  “什么?”沈丹霓又变了脸色,“你要我把所有的钱都提光光来借给你,那……我还要不要生活啊!”

  “你有薪水可以领,饿不死的!”

  沈丹霓为之光火的瞪着他,好一会,才憋着气说:

  “我不惜,从我认识你开始,除了跟你买保险,就不断的成为你借钱周转的对象,半年多了,你跟我借了八十多万,却没有还过一毛钱,我真怀疑你把我当成什么?是女朋友?还是吸金器?”

  顾颐庭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了,“不惜就不惜,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再说,若不是我,你这个外貌瘦小平庸,乏人问津的小老鼠,只能和你那位比猪还像猪的余姓未婚夫绑在一起,成为全世界最滑稽爆笑的一对夫妻!”

  沈丹霓立刻绷紧了脸,浑身发颤的质问他:

  “那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来亲近我?亲近我这个……瘦小平庸的……小老鼠?!”

  “那是因为……我看你虽然订了婚,但看起来却像是需要爱情滋润的寂寞女子,后来才知道,你的未婚夫是个赛比葛小宝的大胃王,两个人体态悬殊的像是天龙错配了地虎,有着令人捧腹发噱的有趣画面,”顾颐庭在捞不到钱的情况下,也懒得再跟沈丹霓做戏下去,索性讲个明白。“再者,我发现我在跟你谈话时,你的眼睛特别清亮,我就知道你对我颇有好感,而我……也从未交过像你这么普通平凡的女朋友,在需要你投保的业绩压力下,我决定跟你玩玩,为我的罗曼史再加上一笔光辉的纪录。”

  沈丹霓脸色灰白的倒抽了一口气,“原来……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愚弄我?”

  顾颐庭毫无愧疚的耸耸肩,“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你热情的配合,这场游戏还玩不成呢!再说……”他大言不惭的涎笑着,“我不是替你甩脱了姓余的那头大笨牛吗?”

  沈丹霓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这一刻的屈辱和难堪,让她深深洞悉到了自己的愚昧和残酷,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面子和虚荣,她竟然一手毁了自己的幸福,也伤害了纯情稳重的余盛仁……

  天啊!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而今噩梦临头,报应不爽的她,除了深刻的自责外,又能怨谁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顾颐庭的话虽然刺耳难听,却十分真实,直实到她无力为自己的盲目(missing)停顿了一下,看了余盛仁那张凝肃而毫无缓和迹象的脸孔一眼,心头微微抽搐了一下,差点丧失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她垂下眼睑,望着自己紧绞在一块的手,暗暗吸了一口气,重新凝聚力量,试着一古脑儿把话说完。

  “正因为我无法坦然地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所以,我对我们结婚的热度及兴趣也跟着逐日下降,再加上……除了你,我活到二十六岁,从未交过其它男朋友,就这么平淡的嫁给你,我实在有点不甘心,而……顾颐庭的出现和追求,不啻是满足了我从未饱涨过的虚荣心,也让我一时意乱情迷,犯下了一生中最不可饶恕的罪过……”说着,她不禁泪洒衣襟,悔从中来地低泣着。

  什么都不怕,就怕女人下雨的余盛仁,只好递上了一方纸巾给沈丹霓“稀释”一番,然后,他又闷不吭声的坐了回去,表情还是酷酷的,令人捉摸不定的。

  沈丹霓狼狈地擦了擦泪痕,神情黯淡的知道她已经失去任何优势,也无力为自己的错误“漂白”,失去了余盛仁,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最严厉的惩罚,她必须甘之如饴地背负着这副感情的十字架,活在永无休止的憾恨中,自我挞伐。

  于是,她面色苍白地对余盛仁挤出赢弱而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微笑,把那两盒卤味食品递到余盛仁面前,“我不敢企求你会原谅我,这是我特地为你买的鸡翅膀和鸭脖子,算是我对你的……最后一点心意……”

  余盛仁犹豫了一下,方才收了下来,并将之随手搁在茶几上。然后,似笑非笑地望着神色凄然而不失忐忑的沈丹霓说:

  “鸡翅膀,鸭脖子,都是我最爱吃的,你不怕我这个远看像座山,近看像头猪的未婚夫,成了一座更为壮阔庞大的喜马拉雅山吗?”

  心情沉重而几乎绝望的沈丹霓,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有所反应地张大了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珠子,“未婚夫?圣人,你……”

  余盛仁耸耸肩,慢条斯理的撇了撇唇,“没办法,谁教我的绰号叫“圣人”呢?总不能让你们白叫嘛,所以……”他半真半假的幽了自己一默,“只好圣吾圣以及人之圣,扮演一次网开一面,心胸宽大的超级圣人啰!”

  沈丹霓立即转涕为笑,不胜欣悦,不胜感激的蹦进了余盛仁“真的有够宽大”的怀抱里,热情洋溢的吻了他一下,“谢谢你,圣人,我会一辈子好好爱你,不再嫌你胖了,不再……”

  “真的?”余盛仁受宠若惊的打断了她,“那我可要不客气了?”说着,他已动作伶俐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纸盒,津津有味的撕啃起来了,那副不胜陶醉的模样,让沈丹霓不觉莞尔,也毫不客气的加入了饱嚼美食的阵营中,和余盛仁在冰释前嫌的欢愉中,做对“夫馋妇随”的妙冤家!

  而被余盛仁关进阳台狗笼中的“糖球”,在香味飘送的诱惑下,也不甘寂寞的蹬着腿,狂吠了好几声,终于引起了余盛仁和沈丹霓的注意,大方慷慨地赏了它一只又肥又酥的类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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