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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辜允淮伸手轻轻抚摸着她那白皙光滑而稍嫌冰凉的面颊,“怎么了?你在担心忧虑什么?”

  席紫若轻颤了一下,“我只是不敢相信姊姊她会这么洒脱明快,因为她一向深沉含蓄,又一向骄傲,我只怕她表面上装得坚强大方,其实心里却在滴血。”

  辜允淮震动了一下,但,他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的笑容。“别把我高估了,紫筑并没有像你以为的那样爱我。”

  “是吗?”席紫若那双明艳而慧黠的明眸漾起一片述蒙的愁雾。“难言的总是藏得最深,我们凭什么断定紫筑她只是受到些许的伤害和刺激呢?”

  辜允淮的心头又是一震,紫若的话在他心海里激起了惊惧不安的浪花,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而僵硬了。“紫若,不要再把这股压力扔回我们之间。无论如何,紫筑都已经知道我们相爱的事实,如果有伤害和痛苦也已经造成了,时间是最好的药石,它会治愈紫筑的伤口的。”

  “是吗?”席紫若露出一丝沉重的苦笑。“就怕这份剧痛永远都不会过去,永远都会在紫筑和我们之间筑起一道穿不过的柏林围墙。”

  “紫若,你——何苦想这么多呢?”辜允淮重新握住她那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正色而温柔地望着她,“别钻牛角尖好不好?,我并没有那么伟大而炙手可热,紫筑会找到比我好上几百倍的如意郎君的。现在,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接下来要面对的困境上,譬如我的事业,你的大学联考,还有——我们双方父母可能会有的反应或阻力。”

  他的话像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席紫若紧缩不已的胸腔内,愁云更是慢慢地扩散在她那张五官分明的小脸上。“唉!我原本以为——爱情只要两情相悦就天下太平了,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太天真了,爱情是天底下最复杂、最能伤人的一道难题、一把致命武器。为了和你恋爱——我真的必须去伤害自己的姊姊,伤害自己的父母,还有你的父母吗?”

  “紫若,别这样说,相信我,”辜允淮定定地看着她,痛楚而温柔的低声告诉她,“如果有可能,还有任何选择的机会,我绝对不会去伤害任何你所爱的人,真的,爱屋及乌,伤害他们也等于是伤害你啊!”

  席紫若听得鼻端一酸,胸口发烫,双眼立刻被一层酸楚而感动的泪雾遮住所有的视线。

  “允淮,你——当真这样爱我?!”她语音震颤地问道。

  “是的。”辜允淮深深地望着她,语音喑痖的说,“紫若,你知道吗?”他眼中燃烧着一份不假掩饰的热情和令人心碎的痛楚。“我爱你爱得有多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吗?为了治愈你那莫名其妙的自卑,迁就你那令人心折的善良,我压抑自己的感情去配合你所有的顾忌,甚至不惜装聋作哑,任凭所有人误会我中意的是你姊姊紫筑,更放纵你把我送你的丝巾拿去送紫筑当生日礼物,为的是不想增加你的痛苦和压力,为的是——怕你会缩起勇气,把我从你的生命中开除!”他顿了顿,露出了狼狈而深情的一笑,“你知道吗?你就像只风筝,握得太紧,怕你飞得不够自由潇洒,握得太松,又怕一眨眼、一不留神,你就会从我的手中飞走,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席紫若雾气朦胧的黑眸中跌落,跌进了她桌前的咖啡杯里,搅动了一池涟漪,但她那刚柔并济、清艳照人的小脸,却绽放着一层出奇美丽而醉人的笑靥,透过那层氤氲的泪雾,她望着辜允淮那溢满深情、坚定而固执的男性脸庞,她动容而哽咽地发出一声轻喊:“我不是风筝,我是追随你的‘影子’,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天涯海角,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跟定你了,再也没有怀疑、没有顾忌了,你牢牢抓紧我吧!再也不必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了!”

  “真的?”辜允淮浑身震颤地抓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黝黑深远的睥子轻漾着点点闪烁的泪光。

  “真的。”席紫若把他的手捧到自己那发热而愤张的心口上。“我以我这颗热腾腾的心向你起誓。”

  辜允淮激动难已的眨了一下眼睛,“不用发誓,让我们用行动来证明一切吧!”他喉头梗塞的停顿一下,“明天我们就一起去面对你的父母,向他们说明一切!”

  “好。”席紫若泪盈于睫的颤声说,但不知怎地,她身子却没来由地掠过一阵寒意,寒得教她情不自禁地紧紧握牢了辜允淮的掌心。

  夜风徐徐,飘散着几许沁人的凉意,也一扫白天那股逼人的暑气。

  席紫筑望着苍穹里点点透着微光的寒星,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赶快回家,居然在踽踽独行了一个下午之后,还带着几近麻痹作痛的腿,站在聂子擎的家门外徘徊踌躇。

  为什么她不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个觉,让所有的挫折、烦恼和刺激都在梦里化成一阵不关痛痒的云烟?反而要虐待自己已经酸麻得快虚脱的两只脚,像个傻瓜似的站在聂子擎的大门外,忍受着理智和感情的煎熬与争战?她嘴边挂着一丝自我嘲谴的笑容,望着贴在铁门外那张写着“严制”二字的白纸,她深抽了一口气,举手轻轻按着门铃。

  一分钟后,铁门打开了。门内站着聂子擎那高大修长的身影,而他那张略带憔悴疲惫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冷漠的惊讶,然后,他那冷冷的、夹杂着几许嘲讽的声音,就像道令人瑟缩的寒风灌进了席紫筑的耳膜,刺戳着她已不堪一击的心靡。

  “席大小姐,久违了!你今天是又来兴师问罪的?还是不小心按错了门铃?”

  席紫筑的心紧揪了一下,她像个不胜风寒的人一般微缩着肩膀,疲惫脆弱地再也不复原来的冷傲冰霜了。“我——我听说你爷爷他——他前天晚上去世了,我——我是特意来——

  致意的,希望——你能节衰顺变。”

  聂子擎眼睛闪过一丝复杂难懂的光芒,“谢谢,我是个卑微寒伧的孤儿,再沉痛的打击和刺激,我也只能节哀顺变地咬牙挺过去,而没有资格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他淡淡地嘲谴道,“这点小事还不劳你纡尊降贵亲自跑来致意!”

  席紫筑被他淡漠的讥刺和态度,弄得有几分窘迫和难堪。“我是好意来向你表达诚恳的哀祷,你即使不领情,也犯不着出口挖苦我啊!”

  聂子擎微微扬起一道剑眉,掩饰着内心深处阵阵翻搅的情绪,故作惊讶地椰揄着,“我怎么敢出言不逊挖苦你呢?你可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台大高材生,而我只是一名粗鲁又不相干的计程车司机,何劳你大礼相待呢?”

  他的冷言淡语令席紫筑心如刀戳,好像突然坠入了冰寒刺骨、伸手不见五指的湖底。

  “这么说来,我倒是白费心思,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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