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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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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竹?是孩子的子,山竹的竹吗?这个名字挺像男孩子的!” “不是,是紫色的紫,筑则是一种古乐器,形状像弦而头比较大,安弦十三根,可以用竹尺敲击的那种古乐器,现在已经失传了。”席紫筑笑容可掬地侃侃而谈,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何会对这位素昧平生的长辈,产生一份难以解释的孺慕之情。 汪盛霖含笑地注视着她,“紫筑,这名字满雅、满脱俗的。” 席紫筑骄傲地一昂首,“这是我那个饱读诗书的老爸取的。他呀!可是学富五车、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的大文豪,要是他再早生个二、三十年,搞不好还能上京赶考,中个末代状元郎来光宗耀祖呢!” 汪盛霖心头闪过一丝刺痛和难言的酸涩。“你跟你爸爸好像处得很好。” “是啊,他是我见过脾气最好、又最开明体贴的男人了。尤其是对我妈更是好得没话讲,无微不至得简直是把她捧上了天,害我们做女儿的看在眼里,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了——”席紫筑顿了顿,终于察觉到汪盛霖那出奇沉默的异样了。“汪伯伯,你怎么了?” 汪盛霖连忙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感伤而已。”他闪烁其词的说。 席紫筑也敏感地发现到事态的不单纯,但她聪明地摆在心坎里而不戳破,也不追根究柢。 但客厅的气氛却因为他们忽然中止下来的对话,而显得有些怪异僵滞。 汪盛霖藉着喝水来掩饰自己纷乱如潮的情绪,然后,一个尖锐而耸动的意念窜进他慌乱惊惧的脑海里,他凝眸紧紧盯着席紫筑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一股难以诠释的恐慌紧紧揪住了他。“你刚刚说你虚岁是二十三岁?你是几月几日生的?”他喉头紧缩地问道。 席紫筑被他那怪异而不太寻常的态度弄得有几分迷糊不解,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他。“我是国历四月二十六日生的,今天刚好是我满二十二岁的生日。” 国历四月二十六日生的,天啊!汪盛霖发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分钟内全部冻结了,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情绪激动偾张得无法在席紫筑那双漂亮而凝满了问号的眸子注视下安之若索,继续维持道貌岸然、沉着镇定的工夫。“对不起,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他脸色灰败地站起身,急促说道。 席紫筑心中的疑虑更深了。“汪伯伯,您不是要来找我爸爸、妈妈叙旧的吗?” “改天吧!我胸口有点闷痛,大概是心绞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汪盛霖仓卒的说。迈开铅重如铁的步履离开之前,他又突然掉过头来,目光复杂而痛楚地深深望着娉婷动人的席紫筑,一瞬也不瞬地,望得席紫筑莫名其妙又有点手足无措。 这样令人纳闷而透不过气的凝睇,延续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汪盛霖终于在心如刀割的痛楚中移开他的目光,望着遥远的天空,他语音沙嗄而有些沧桑地打破了这份沉静。 “老实说,我真羡慕你爸爸,有你这么亭亭玉立的好女儿,而我——却总是缺少这么一点好运气,所以注定一辈子要活在无穷的遗憾中。” 席紫筑听得更迷糊了。“汪伯伯,老实说,我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她呐呐的说。 汪盛霖却笑了,笑容里有份深沉无奈的寂寥和失落。“听不懂是你的福气,听得懂却是你的悲哀了。”望着她那温婉却茫茫然的神情,他重重甩甩头,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怜惜而温柔的颤声告诉她,“别费神去研究我话中的深意,你永远不会有机会弄懂的,对了,你刚刚说今天恰巧是你的生日,对吗?” 席紫筑慢慢点点头,但见汪盛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只骨董怀表递给她。“这是我们家祖传了近一百年的怀表,送给你做纪念,希望你不会拒绝。”他见席紫筑猛摇着头推拒着,不禁露出了一丝失望和有些感伤的苦笑。“你要是不肯接受,我会很难过,更会很伤心的。” 席紫筑有点为难,“汪伯伯,我并不想让您伤心难过,但这只怀表是您的传家之物,我不敢接受,您应该把它留给您的儿女才是!” “我只有一个不成材的儿子,而我已经把大半的祖产都交给他了。”他干涩地说:“而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般,这只跟随了我三十多年的怀表,我并不想随便拿来送人,难得你跟我这么——有缘,我想把它送个你,做一辈子的纪念,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这番心意,好吗?” 望着他那充满祈求和关怀的眼神,席紫筑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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