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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投缘?”沙依岚重重的哼了一声,“哼,您跟他投缘,我跟他——可是一点也不投缘!”

  “缘分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沙景瑭软言慰语的说,望著沙依岚那张薄有嗔怨的小脸,他宠爱的轻拧了她的鼻头一下,“丫头,别这么小冢字气,你不是答应爷爷要跟所有的房客和平相处,广结善缘的吗?何况,人家已经下楼去帮你搬行李,你好意思继续端著架子,做个小气巴拉又不近人情的二房东吗?”

  沙依岚沉默了好半晌,然后才不情不愿的撇撇唇,“好吧!我会试著跟他化干戈为玉帛的,看在您是我爷爷的份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罗!”

  沙最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晚上爷爷煮些手好菜补偿你,顺便跟你下两盘棋玩玩。”

  “您的拿手佳肴我会照单全收,”沙依岚俏皮又慧黠地转著眼珠子,“至於——下祺,我这个实力悬殊的对手就敬谢不敏了,请您别折腾我,另外找人陪您玩!”

  “没出息!”沙景瑭笑骂著,“才输了几次,就猛摇白旗退缩不前了,这点——你跟学谦那浑小子就差太多了,他明知不是我的对手,还挺有运动家的精神,即使损兵折将,四面受敌,他也会咬牙撑到最後一分钟,哪象你每次玩不到五分钟就丢盗解甲,俯首称臣了。”

  “那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不愿浪费时间跟您这个棋王死缠烂打,哪家老哥脸皮厚,技不如人还要顽抗到底,至死方休!”沙依岚不服气的昂著下巴争辩著。

  “强词夺理!”沙景瑭失笑的数落着,“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没啥耐性,所以,我才把你放进兴丰人事室,籍著那些繁琐又缺少变化的行政文书工作来磨练你,谁晓得,你竟然在办公室里扮演包青天的角色,动不动就找人来铡,搞得全兴丰的职员心惊胆颤,个个视你为毒蛇猛兽,避之惟恐不及!”

  “毒蛇猛兽?”沙依岚又开始鼓起腮帮子了,“喂!沙董事长,当初是您老先生软硬兼施,连哄带骗,才把我拐进兴丰扮演人见人畏的女煞星的,现在,您居然怪我这个替死鬼把黑脸的角色演得太传神精采了?”

  “我是叫你去公司帮你爸爸,帮你老哥做好监督管理的工作,可不是叫你去扮演嫉恶如仇、动不动就把坏人抓来砍杀的女侠客。要主持个这么大的公司,不是用重典就够了,更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么简单容易的事,所以,有人扮黑脸就必须有人扮演白脸,一松一紧,才能收服人心,让公司的管理更趋於科学而人性化。”

  “所以,在您老谋深算的安排下,老哥就成为人见人爱的圣诞老公公,而我却成了人见人畏的凶神恶煞?”沙依岚眼中写满了讥刺和嗔意。

  沙景塘丝毫不把她的愠怒放在心坎里,他反而促狭的眨了下眼睛,“别怪爷爷不够意思,我这纯粹是投其所好,而你好像也玩得不亦乐乎,尚方宝剑要得又帅又顺,把一干碍眼的人杀得片甲不留,惨叫连连!”

  “是啊!”沙依岚噘著嘴冒出了一声嘲弄的轻哼,“有我这个母夜叉在前头拿著刀,傻乎乎地替你们整肃恶人,你们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拿著药水和糖罐子,在我背后大玩怀柔政策,把那些不胜寒颤的恶人调教成温驯又死忠的心腹,从此为兴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尽管你爸爸和你老哥对你那强悍泼辣又不留馀地的作风有点头痛,但,私底下,他们倒是很佩服你,也很感激你的。”沙景塘意味深长的笑道“只是——”他沉吟的蹙起了眉头。

  “只是——沙董事长,您对我的表现不怎麽满意,对吗?”沙依岚犀锐的接口道。

  沙景塘眼中闪动著一抹奇妙的笑意,“我哪敢对你不满意,只是——你毕竟是女孩子,做人做事不宜太刚强任性,该温柔、该忍让、该谦卑的时候,就要懂得掌握进退得宜的分寸,多跟你梁姑姑学学,女人太泼辣凶悍是不容易找到好婆家的。”

  沙依岚皱皱她的小鼻子,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连男朋友都懒得交了,还会在乎到婆家这种八百年後的问题?人家梁姑姑耶麽温柔婉约,还不是小姑独处了四十多年!”

  沙景瑭白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你那个温吞吞的老爸太逊了,没本事追上你梁姑姑,否则,她早成为我的宝贝媳妇了,还会让我这个白发苍苍、齿牙动摇的老头子乾坐在一旁,替那个不中用的笨儿子穷著急?”他说得又气又急,一副莫可奈何的口吻。

  沙依岚抿著嘴角笑了,“爷爷,你这生撮合了无数对佳偶,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头扭不动的大笨牛,这大概是您这一生最人的败笔,谁教您的遗传基因全部短路,生出了这麽一个跟你先全不同的儿子。”

  沙景瑭又好笑又好气地轻拍了沙依岚的肩头一下,“没大没小的鬼丫头,那头扭不动的笨牛是你的爸爸,父不嫌子丑,子不嫌父拙,他再怎麽木讷温吞,总是你的爹,你说话要留点分寸,知道吗?”

  沙依岚淘气的吐吐舌头,“是,笨牛的爹,孙女连命!”说着,还做作的对沙景瑭行了个标准的童子军礼。

  沙景瑭摇摇头笑骂了句,“愈说愈不像话了!”然后,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煮饭准备吃的,你啊,整理整理东西,七点半准时下来吃饭。”

  “是,笨——”沙依岚聪明的在沙景瑭充满警告的眼神注视下闭上了顽皮的嘴巴。

  沙景瑭摇摇头,带著有些无奈又柔合了疼爱的笑容开门离开了沙依岚的房间。

  * * *

  欧克舫帮沙依岚搬完所有的纸箱之後,在沙依岚出乎意料的友善感谢中,带著一份奇异而受宠若惊的心情,拿著他最心爱的萨克斯风,走到庭院的一棵老榕树卜,吹奏著他个人一直非常喜爱的一首摇滚抒情歌曲“Every Beat of my heart”。

  当忧郁动人的音符在宽广的庭院中响起时,沙依岚放下手中的抹布,好奇的从二楼房间的窗口探出头来,正好捕捉到欧克舫吹著萨克斯风那份狂野忘形而潇洒不群的神采。

  那些悲沉而凄迷浪漫的音符好像具有魔力似的,迅速感染到沙依岚的身上,网住了她那颗痴迷撼动的芳心。

  她知道这首歌是洛德史都华“Rod Stewart”曾经唱红的畅销单曲,她情不自禁跟著悠扬起伏的音乐轻轻哼唱著

  ThroughtheremistyeyesIseelonelyskies

  LonelyroadtoBabylon

  Where'smyfamilyandmycountry

  HeavenknowswhereIbelong

  Hadmybashtonight

  Herewerejacobiteswhomustleaveorsurelydie

  Putmeonatraininthepouringrain-sayfarewell

  Butdon'tsaygoodbye

  Seagonnacarryoverlandandthesea

  Tomyoldhomethat'swhereIwanttobe

  Everybeatofmyheart

  Sailsmefurtherapart

  I'mlostandaloneinthedark

  I'mgoinghome

  Onemoveglassofwine

  Justforauldfangsyne

  Andthegrilleftbehind

  HowImissyounow

  Inmydarkesthour

  Andthewayourarmsintertwined

  当最後一个音符随著优美感伤的气氛一块歇止时,满脸动容的沙依岚,早就聆听得回肠荡气,更哼唱得揪心不已了。

  一阵清楚而不疾不徐的掌声,划破了这令人屏息而出神忘我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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