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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你却无法忍受出家为尼的清苦,也没有立誓终身不嫁的坚定,你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终归会对某一个男人怦然心动。那个拖拉着你的手走过风风雨雨,相濡以沫地共度余生的男人,必是前世掩埋过你的人……那个男人,或许就在你身边。”

  当梅瑰说出“那个男人就在你身边”的话,邱枫蓦觉身体温度快速下降!背脊手心同时冒出丝丝冷汗!她觉得极度烦躁,甚至想跳起来质问梅瑰究竟在暗示些什么?!心理医生是这样治人的吗?!

  “我早已说过我没做心理医生很久了。”梅瑰轻易看穿了她的心思,捧起香茶用两手握着,慢慢把腰身向沙发挨去,“我只是向一个脸上隐有迷惘的女人陈述一个故事。你可以左耳入右耳出,反正你的将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或许再说得直白一些,对每一个人都没有关系,包括你前男友。”

  邱枫颤声低叫:“那、那你为什么又要说?!”

  “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飞了还不明不白,更希望你明白他曾经一番苦心。”梅瑰微叹一口气,“邱枫啊邱枫,你除了有一副好皮相之外,还有什么优点?你不思进取懒散淡泊,甚至从来无愧别人为你的付出。虽然前生有人掩埋过你,今生父母对你疼爱有加,但幸福并非必然,你如此无愧无心,是不是应该要为身边的人内疚一下?毕竟你不同孙猴子从石头爆出来的对不对?”

  她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知道我和他的事?!”

  “因为我早就认识温阳,知道他有个没心没肺的女友,名字叫邱枫。”梅瑰睨她一眼,“所以你不能嫁作温家妇绝对有原因,拿你连楼上那老中医是谁也不知道这事就一清二楚了。”

  “他是谁?”

  “温阳的伯父,而我是他表姐。”

  邱枫呆若木鸡,愣坐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胸口处却开始浅浅地痛了起来,先是缓缓揪扯着,渐渐漫延成一股浓重得近乎尖锐的疼痛。与温阳相恋六年,她究竟担当什么样的角色?

  热泪悄然滑下,她没有抬手去抹。

  梅瑰也没有说话。

  轻浅的啜茶声萦回在空间,仿佛在催促邱枫再询问梅瑰一些什么,为自己问她好,为温阳问也好。

  她望着梅瑰轻声问:“要怎么才知道谁是前生埋过我的男人?”与此同时,心中豁然明白,其实她很爱温阳,并甘心做着无数庸俗的,为了男人能鼓起蛮劲决意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女人。只是这意识缓慢而来,慢得很叫人可恨罢了。

  “我不知道。”梅瑰淡淡说。

  “我是否已经错过了他?”

  “别把自己的问题推给别人。”

  “但我总要知道的是不是?不然我听了故事,又永远捉摸不着头脑,那有什么用处?”

  “那本来就只是个故事,就因为你患个小感冒也肯到大利街寻访温阳足迹,贞贞那一杯茶水更把你召唤了上来,如果你没报上姓名,我还懒得说。”梅瑰微微一笑,“其实温阳心中,你永远有一个特殊的位置,他一直渴望你抽出一份心意,思索或者探究他究竟是前生为你驻足,为你掩上衣服还是掩埋你的男人……”

  “如果是后者呢?”她急问。

  “你们就不会分手了。”梅瑰闲闲啜了一口茶。

  “那么,他就是替我披盖上衣服的男人了?”

  “不一定,如果是,他就不会在分手以后仍然关心你是否健康快乐。”分明看到她眼中的失落,梅瑰不禁好笑,这妞儿太迟钝了,合该要狠狠教训一顿。

  邱枫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自她搬出温家公寓后便没再踏过进去,但温阳仍然十分留意自己。每在公司走廊迎头碰面,他的视线总是凝定在她脸上,直至她拐过弯,走回自己办公室,仍感觉他立在原地张望过来……

  上个月她患了重感冒,因为临近二十天长假期,不想额外请假,便顶着苍白如死鱼般的脸色回公司上班,却发现无论早晨中午,都有一杯滚烫香浓的姜茶摆在办公室桌面上,一直摆放了六天。

  “在想什么呢?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梅瑰在叫她。她“啊”了一声,用双手捧起茶杯默然啜着,似乎不这样就不够气力支撑起杯子的重量。

  “你认为做人不须为别人的感觉负责,这点我喜欢,并称之为洒脱。”梅瑰顿了一顿,突然莫名其妙低叫一声,“啊,我早前冰镇了一些糖金桔呢,要不要吃?”

  未待她说话,梅瑰便站起身子朝厨房走去,半晌,果然捧来了一小碟黄澄澄的金桔子。

  “来,试试看,我亲手弄的哦。”

  “谢谢。”邱枫用牙签挑起一个,轻轻放进嘴里。

  还未嚼动之时,又听得她说:“他怎么为你是他的事,而你怎么待他也是你的事对不对?那则佛教故事无非只是说明一个道理,凡事有因有果,温阳爱你,而你也没有移情别恋,为什么两人还会分手?你想不想探求原因呢?如果想,就自己好好思考发掘,如果不想,现下分手可分得太对了是不是?”

  她垂着脸没说话。喉间的桔子味道甜中带涩,隐有一股薄荷的清凉。先是在咽部萦回,然后朝她心窝滑去,似要唤醒麻木良久的神经,穿透软薄不堪的心门……然后,一幕幕曾经的宠溺在脑海掠过,把内中的淡漠和散漫缓缓地逐一击碎!

  眼眶再度酸热刺痛,她坐不住了,恍惚着站起身子朝梅瑰告别。

  梅瑰也不强留,一脸微笑地站起来为她开门。

  走出梅家门口几步,她回头看了梅瑰一眼。后者倚门而立,眼中一抹笑意,如清风拂过的水痕,浅淡存留,仿佛只为要嘲笑她的迟钝,同情温阳一片的痴心。

  邱枫转身离去。

  她缓缓而行,从二楼走到楼下,从楼下走出大利街,眼泪不知从何时开始,伴随着拖沓的步伐滑了下来。

  深信缘分的人常常说,一亿人当中才会有一个她爱的或者爱她的人,更有浪漫得让任何清醒之众都不忍驳斥的人说,两个男女相遇再相爱,是上一世三千次的回眸换来的。

  三千次?脖子都酸了吧?尤其以她这么懒惰的人,碰着个肯为自己回头三百次,或者三十次外加一件衣服的男人就懒得再等下去了,所以当年的她选择了在身边冒头最多的温阳。

  曾记得他问过她,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散漫?对人也是,对物也是,却对石头和仙人球情有独钟。它们在你心中究竟代表着什么?真的比人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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