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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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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上走,水泥粘建的花岗石山梯越显粗糙不平。有些是年久失修崩裂松脱,有些是人为破坏。 人开始微微喘息,顿足往后张望,山梯像一条破烂的斑纹腰带,垂铺而下,穿插在由加利树、红叶树、蕨类杂草和美丽的杜鹃花之中,自然韵致尽在眼底心间。 不远处立着两个小小的长方形墓碑,再走前一点还有四个颇大型的半圆形坟墓,却不害怕。小时候曾经跟着哥哥们在附近山头乱跑,无聊的时候会弯下腰逐个坟墓看碑文,很多立于光绪或咸丰年间,乾隆年间的也见过,雍正之上就很少见了。 从背包掏出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口,她一扭身,继续往山上走去。 九点刚过,早前的雨云已不复见,阳光渐显猛烈。光线穿透叶隙,洒在前方的石梯上,花岗石反衬出星点的白,像铺了一层随意撒下的水钻。 风过,传来阵阵幽香,是有若无的淡,再嗅,似乎又浓烈起来。 “是白玉兰的味儿!”她很兴奋,绕弯追寻,睨见前方一颗白玉兰树的枝丫上绽放着无数白玉并蒂兰! “呵,这太便宜我了!”她叫着冲上前倾身采摘,却忽略了足下的石面长有薄薄的青苔,脚尖稍一打滑收煞不住,立时朝梯边的斜坡直跌下去! 她尖叫,张手胡乱攀扯旁边的树木企图增加阻力,然而急冲向前的身躯和恐惧的思维已经无声告知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消瘦却有力的大手自她身后伸出,扯住胡乱挥打的左手猛一拉,把她整个儿拉回石梯上!陌生的吆喝声同时响起:“你疯了是不是,在斜坡上攀摘花朵?” 丁萌晕头转向,整个蹲在地上,耳边兀自听到一连串的责骂:“成年人了吧,四肢发达却毫无危险意识,若为了一朵白玉兰跌死值不值得?若因此没了小命你怎么对得起父母?!” 她抬眼愣望向说话之人,一个高挑消瘦的白净男人怒瞪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为一朵花跌死这理由会被千人讥讽万人唾骂,要这么着干脆壮烈点当战地记者去,万一挂掉了也算为国捐躯!” 这话好毒啊,她正想顶嘴,却觉得面前的男人有点眼熟,“你……你是上次向我问路的那个人?” 男人瞪着她。瘦长白净的脸面,挂着一副银边镜框,细长的眼睛藏在后面,内中怒气未消,圆圆地瞪着,却因为主人气质太过斯文,阻吓作用不大。 是个书呆子呢,和这种人相处最是脸不红气不喘了。丁萌自然而然地拍着手上的泥巴,“刚才明明见你开着车到前边去了,怎么会在山上出现?”话间抬眼打量,见他套着天蓝色运动服,背着背包,足套登山鞋,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恍然大悟,“怪不得了,原来也是来爬山的……” “是的。”程昊的脸渐露笑容,朝她伸出手,“请起来吧,勇敢的丁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姓丁?”她没碰他的手,自个儿站了起来,“我好像没说过。” “猜测而已,因为我身处丁家村。” 伸出的手缓缓收回,他扯了扯搭在脖子上的毛巾, 这反而令丁萌有点不好意思,“我叫丁萌——你真的买了村尾那间三层小别墅?” “是的。”他笑,“只是想不到我们再见的过程如此惊险。” 她伸出脖子看了看斜坡,吐吐舌头,“就是,摔下去可成仙女了。” 程昊笑了,平凡的脸面生动起来,有一股干净平和的味道。 仿佛感染了他的气息,丁萌放松下来,脚步也显得轻快,“哎,我说程先生,这山岭你不太熟悉吧?前面数条岔道,万一走错了,可会越走越远,找不到回头路了哟。” 他眼神一闪,“既然相遇,结伴可好?” “好!我就一尽地主之谊,领你一路而去,横跨八个山岭吧!” “八个?”他吓了一跳,“太多了吧,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傍晚吧,傍晚就能回来了!”她扬了扬手,大步朝前走去,“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走八个山岭太多了,运动不宜过量。” “你累了可以折回去啊,不会不记得来时路吧?” 程昊张了张嘴,不想被她看扁,只得跟上前去,“你往常都按这路线行走?” 她跑到平地上,转过身子倒后走着,“说不准的,刚好有这心情就这样决定喽。” “小心,后面有梯级了。”程昊叫。 “放心吧,这里我十岁带一个水壶包两个面包就跑遍了!后来到外面读书才不得不安静下来,现在回家了,闲着也是闲着,这八个山岭上又留下不少我的脚毛。” 又提八个山岭?程昊暗觉不妥,只得转移话题:“你不用工作吗?” “暂时闲着,迟些当然要工作,这么大个人总在家里白吃白喝,不光彩。”她转身拍摸着石梯旁边的树木,不时抬头打量各种叶子,半晌,停下脚步从背包掏出松林帽戴上,“戴帽吧,这儿很多毛毛虫的,落在脖子上会皮痒。” 他点头,果真也掏出一顶太阳帽套在头上,“你是一名学生?” “这想法令我愉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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