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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可以感性得无形式可寻,也可以是拟化和物化的。说到有意思,当然是前者。你略一思考,就会发现和某一些人在一起时,你不一定要言谈不休,不一定要刻意炫耀些什么,不必感受微风掠起他(她)鬓边黑发是否性感,不必透析他(她)眼中的惬意和疲惫再决定说些什么,你可以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和他(她)在一起,发呆。

  不过,好像不能经常这样,如果能这样,会是一种非常好的感觉。如同此刻滋生在两人之间的这种未被挖掘的默契。是的,是未被挖掘。如果就此擦身而过,他们的默契,就会成为毫无意义的曾经,更不会再想起这一刻,其实是美丽过的。

  车子停在安家大门前,安言向杜淮微笑致谢,待他礼貌地回应后,立即转身步进属于安家的天地。望着她带着刻意的迅速,杜淮拧了拧浓眉,冷哼一声,启动车子向兰桂坊驶去。

  兰桂坊的“扶桑酒吧”首层三号厢房是杜淮和友人最常驻的落脚点。这伙年轻的男女,都是位居某机构高层的白领人士,白日在商场厮杀完毕,晚间多会聚集在这儿,尽情嬉笑怒骂,天马行空甚至愤世嫉俗……得意的时候,他们优雅从容而不失高傲地游曳在恣意而为的 气氛中,用幽默而不失优雅的言词相互取笑。若遇失意之时,便横七竖八、脸红耳绿地瘫倒在暗红色的沙发或灰色的地毡上,尽情发泄,大声嘶叫,如同一群西装革履的另类怪物。

  在这一隅,他们自诩隔绝了虚情和假意,脸上流露的都是本来的面目,毫无顾忌品味生命中仅余的乐趣。

  心底里,其实谁都明白,这儿每一个人既害怕寂寞又欣赏孤独,还看不起没内涵、没修养的人。

  他们总是理直气壮地认为,挺拔、干练、睿智是自己早已具备的性格,渴望追求一些更深刻的东西。他们自以为明察世情,洞悉人心,然而,在某一天突然发现,所有的深刻大部分都包含在“自由”这二个大字里,于是忙碌过后便急着卸掉冷硬的面具,换上随意散漫的面孔,把紧张的心情转化成一串笑声,一曲音乐,一些毫无心计、奇奇怪怪的谬论,目的可以是解闷也可以是发泄。

  长时间过着这种生活,杜淮真的有点麻木了。每每在杯盏交错中,总会莫明其妙地滋生些许悲凉的感觉。

  这是一种因时而生的情感,有时会令他蓦然醒悟自己只是努力去遗忘生命中的经历和沧桑。他们,包括自己,都在自欺欺人而已。

  然而,明白是一回是,放弃又是另一回事,毕竟时间久了,总有点沉溺的习惯。

  在“扶桑”酒吧大厅,经常有一些非常有品味的年轻女人独坐浅酌。她们穿夏奈尔时装,洒法国香水,举止优雅,步履轻闲。杜淮兴趣来了,会跑到大厅来和她们聊时尚品味,生存目标,终极理想,甚至是无可奈何的人生……有时,他只须一个笑容一句话,那些聪明的女人就懂得把他的意思翻译出来,而且翻译得非常准确,然后两人用最文雅的方法,互相吹棒,互相嘲讽。

  他欣赏风情聪慧的女人,却不会轻易招惹,只为不想惹麻烦。须知女人这种物体,为男人带来快乐之时,也是烦恼滋生的开始。

  杜淮和老板苏丹随意打过招呼,步进走廊,推开三号厢房的铝合金磨沙玻璃门,内中,只有宋杰和尊尼。

  “今晚怎么这样安静?”杜淮一边问着,一边跌坐在左边角落的沙发上。

  宋杰耸肩不语,起身在私人酒橱中取出威士忌酒,倒了一杯转身递给他。

  “刘锐有任务在身。苏雷到大洋洲去了。张劲的爸爸过生日。云晰在日本被女人缠得脱不了身。艾妮要为学生补课。珍妮到游艇上相亲……”宋杰一口气说着。

  “相亲?”杜淮睁大眼睛。

  “珍妮的母亲回来了,眼泪鼻涕齐出动,终于成功地把她拉去相亲了。”尊尼笑着说,“那珍妮真是的,竟然被人传她同性恋,吓得他父亲几乎心脏病复发,她的妈妈立即从洛杉矾飞来,立誓要她在今年内一定嫁人。”

  “哈哈,好玩耶。那些人怎么传的,居然说她同性恋,昨晚她还朝我暗送秋波呢。”杜淮向尊尼眨了眨眼睛。

  尊尼笑了起来,“要是你这句话被她听到了,不把你拆骨揭皮才怪。”

  这珍妮原是他们的中学同学,现任律师,样貌一般,却魄力惊人,行事手法与作风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伙朋友中,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杜淮,因为他经常扯起大喇叭说温婉、风情、听话、美丽的女人才叫女人,像阿某某的那种款式充其量只能被称做男人婆。

  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状似慵懒、实则精明的杜淮口中的男人婆就是林珍妮!因为这伙人当中除了她,只有艾妮和美茜两个女人。艾妮性感动人,是香港大学历史系副教授,美茜高挑美丽,是职业模特。于是,杜林二者只要一碰面就你讥我讽的,势不罢休的架势常把在场的 人士笑翻天。

  私下里,珍妮却是“环宇”的法律顾问,历来以最精明认真的姿态为“环宇”平息了不少法律上的风波。

  杜淮对珍妮的情感也是极为复杂,曾资助珍妮和其弟就读大学,又在她大学时代的一次交通意外中,向被珍妮不慎驾驶而撞至重伤的不幸者的家人付出巨额赔偿……

  不过,只要是这间厢房的人都会明白,无论遇到什么麻烦,杜淮和珍妮都会义无返顾地帮助对方。然而,这并不代表两人就可以发展下去,甚至成为情侣。毕竟,爱情的滋生和成长,有赖于是否有FEEL。

  “噢,那我们祝珍妮成功吧。”杜淮耸耸肩,向二人举杯。啜了一口后,他又牵嘴说:“我真想见识见识那个男人,他太伟大了。”

  “哈哈,你的嘴真臭!”尊尼被他的表情惹笑了,“小心被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平凡女人围剿。”

  “这里的隔音功能良好。”杜淮举手敲了敲旁边的墙壁。

  宋杰哈哈一笑,“能成为杜淮太太的大概是埃及妖后式的风情尤物,只是不知这杜先生是她第几任的……”

  “臭口!” 杜淮白了他一眼,“漂亮女人最忌虚荣,虚荣女人最忌贪婪,贪婪女人最忌奸诈。我杜淮就算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若真遇到我喜欢的,就算她是一块腌萝卜也没关系……”

  宋杰和尊尼大笑,“那保佑你娶块腌萝卜好了!”

  杜淮握着拳向他俩挥了挥,起身晃出厢房,在大厅里和苏丹聊天,聊了没几句,那家伙又被人扯去猜拳了。杜淮看看手表,差不多深夜一点了,便缓缓步出“扶桑”,驱车往公寓方向驶去。

  掏出锁钥开了门,迎接他的仍然是一室清冷的空气。洁净的棕色桃木地板,蓝色沙发和银灰色的金属饰柜,皆是精致而独特的款式,彰显主人一份放荡不羁的豪华,一种毫不做作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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