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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爽约几次,他自然会知难而退——这是林赐教她应付宁聪的方法。他会不会等、怎么去等是他的事。此生此世,她是绝对不会再想见白沙村里任何的一个人!

  不过,在坚定的同时,她仍然是不受控制地回想着他曾经的温柔和绝情……无论怎么样,今天以后,她是不可能有太平日子过了。

  回到家里,爸爸和哥哥外出应酬。家里只有三个女人吃晚饭。卓盈一边拨着米饭一边听着妈妈和朱姨在饭桌上说谁家的媳妇生了孙子,谁家的女儿嫁个好男人……

  耳边语声不断,卓盈的心却早已飘到了九龙公园门前那二十来级的石阶上了……

  她扭头望了望大厅正面的落地玻璃窗——天色渐渐阴沉灰暗,风似乎在刹那间强烈起来。园子里的桂花树摇晃不定,一派凄凉冷寂。

  刚刚,天气预告宣布今晚寒流袭港,气温只有七度左右。宁聪会不会真的等在公园门口,与她不见不散?

  清晨七点,她猛然惊醒,条件反射地抓向放在枕边的手机开机。短信息果然排山倒海般涌至,皆是“你在哪里”、“你没事”、“我等了你很久”、“我很担心你的安全”之类的内容。

  卓盈微微地觉得安慰,心情亦喜亦悲,又带点激昂和恍惚。临出门前,她回了信息:你应该知道,我永远不想再见你。然后立即关了手机。半晌,她又觉得自己刚才讲得太绝情了,不禁有些后悔,坐在床沿愣了好一阵子,方恍恍惚惚地梳洗穿衣,上班去了。

  南方二月的早晨仍然清冷,卓盈套上棉衣,包着围巾走出家门。空气真的很好——只有在这样清冷的早晨,混浊的城市空气才会有些澄清,像乡村的傍晚的气味一样。

  六年前,她和宁聪经常窝在半旧的面包车里,绕去飞凤山脚下的凤尾竹林旁边停下车子,然后搂抱亲吻,窃窃私语。

  半开的窗吹来晚风,面上是清凉的感觉,风里有些竹子的清香,弹在人的脸上,柔美而亲昵。宁聪说过,那一大片的竹林,村民很少到达,那里便成了小男孩的玩乐天地,藏着他最快乐的童年。

  竹林深处的地上,长满矮平的野草,没有明确的路,光线很昏暗。树叶阵阵晃动,不是“沙沙”的声音,却是一种骤然的喧哗,一阵而来,又随即寂静。四周有雀鸟的叫唤,还有变了调的风声。

  他们有时会拿着手制弹枪瞄准鸟儿打下来。那是一种“Y”字形的树杈子,两边绑着皮筋,然后在中间放上一颗小石子,就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瞄准树上的麻雀,一放手,肥大的鸟儿就摔在树下!

  有一次,一对翠鸟停在树上,他弹枪一出,一只翠鸟被生生打落,跌在树根下扑腾挣扎。另一只翠鸟“呼”地飞走了,半晌,又盘旋而回,停在较远的枝头凄厉尖叫。他连忙挥手叫同学退后数丈。那只翠鸟果然飞了下来,停在伤鸟身边不停地跳着叫着,久久不愿离去。

  他们看呆了,从此,再没有用手制弹枪打过鸟儿。

  卓盈连连叹息,说人总是在做了坏事之后,才会变乖。

  他说是的,那一年的他十一岁,如果他有八十一岁的寿命,会换来以后七十年的乖巧。他负她的时侯,是二十七岁。如果他有八十一岁的命,会否在这五十四年里,都在为她内疚?

  心神不定地工作了半天,幸好只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情。不必劳费太多心神。下午三点左右,林赐一个电话杀至,吼得她不得不把话筒拿到一尺开外。

  “卓盈,你是不是存心害我?!”

  “什么事?”卓盈急问,他的口吻确实很生气呢。

  “干嘛整个上午不开手机,用内线找同事又说不见你厂他气急败坏地叫,“害得我以为你被那男人生吞活剥地吃了厂

  “我、我在档案室收拾资科啊,出什么事了?”

  “那你发什么神经,就不可以开着手机吗?害得我巴巴地扔下客人回来拿一份文件!”

  嗅,原来这样。卓盈悄悄吐了吐舌头,连忙适时地柔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对。现在呢,用不用我拿文件给你?@除了她,林赐从不准别人翻他办公室里的东西。

  包不用了!晚上请我吃饭以示道歉!”

  “好!”卓盈咬住嘴唇笑应。

  林赐哼了一声,又叫:“我要吃日本菜!贵而不饱地吃你一顿!对了,现在立即开手机!”

  卓盈轻声应了,直至林赐收线后半晌,还拿着话筒发呆。好不好立即扔了手机,然后辞职,以避开那冤家?半晌,她又觉得错不在自己,为何不能理直气壮?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可以鼓起勇气面对宁聪了。

  于机开了,然而,却寂寞如斯一一宁聪,果然没有再打电话来了。

  他生气了吧,才一个晚上。卓盈突然觉得一阵失落。

  一阵敲;司声响起,门被拧开,随即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林赐式低吼:“姓卓名盈的女子,请你立即回神!到我办公室来!”说完扭头走了。

  她知道林赐在生气。他在气她一贯而来为公司死而后己的态度有了改变,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改变——他仍然是喜欢她的,她知道。

  林赐曾说过,他的贸易公司谁都可以离职,除了她!否则叫他哪里再找一个会在影印间把废纸两面复印地节省;在全公司的人,包括他也下班后,还精细地编订着公司合同,计算着如问为公司提高利润节省开支,哪怕是省下几枚螺丝钉的女人?

  问况,她还这么的秀气、温婉、善解人意。最要命的是,她曾经透露她会煮饭,会炖腐竹羊肉、煲老火靓汤……

  自他知道某男人已成为她第一个男人之后,他就很恼火,经常用吼叫的方式和下属说话。当她失神的时候,他的眼内闪着心痛。这一切一切,令她何等的感动,只可惜,那只局限于感动。她对他,没有爱的感觉。

  卓盈左手夹着文件夹,右手拿着刚刚冲好的最香醇的蓝山咖啡,敲开总经理室的门。

  “进来!”还是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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