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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常欣倚在校园围墙外的绿阴下，看着地面前的大男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许就像樊隽说的，她不想面对的只是自己的心。

　　爱情里少了任何一颗心都不再完整。她眷恋的或许只是暖昧不明的关系下，可有可无的关心，不黏人也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一且关系日渐明朗，反倒让她有逃之而后快的感觉。她更如樊隽所说，连一个拥抱都觉得难受，更别提要如同情人一样的亲密举动。

　　“常欣，我只是想问你，公演那晚出现的男人真的是你男朋友？”吴亦宏无奈地笑着问她，眼里尽是落寞。

　　常欣沉默许久，不说话，眼睛看着阳光在树叶间穿梭，抬手拭去额上的汗。

　　“学长，你只是要跟我说这些吗？”常欣将眼光调回吴亦宏身上，语气毫无任何起伏地说道。

　　“常欣，我这样问，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介入别人的感情，那天那个男人和你亲密的样子，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看见的，还有他说的。”吴亦宏激动地说，脸色涨红着。

　　“嘻……学长，这样很不像你喔！我们外文系最英俊迷人的帅哥会长，现在这副苦瓜脸，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帅喽！”常欣笑着说，扮了个鬼脸跟他打哈哈。

　　“我……只是想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常欣，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吴亦宏露出苦笑，还是问着同祥的问题。

　　“他只是个朋友，那天晚上跟我开个玩笑而已。学长公演那晚好帅喔，好可惜我们那天晚上没有合照。”常欣很平静地回答。即使他们不可能在一起，至少当个谈得来的朋友也不错。

　　“真的吗？常欣，我早该来问你的。我……一直……注意你……”吴亦宏激动得几乎不能言语，执起常欣的手。准备将他的肺腑之言一倾而尽……

　　但他话才说到一半，却被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打断。

　　常欣循着噪音的方向望过去，樊隽把车子停在马路边，正打开车门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常欣低头吐了好大一口气。樊隽在搞什么鬼，她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她叫他不要再来找她了，眼看谣言就要平息，他这一来又没完没了！

　　“嗨！常欣，下课了。”樊隽笑得很有魅力地问，客气地跟常欣身边的吴亦宏点个头。

　　今天的樊隽一身正式的西服，俊帅挺拔，有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吴亦宏站在他身旁，明显的学生气质却显得孩于气。常欣看在眼里，即使她早要自己彻底死心，面对外表这么抢眼的他，她不得不承认，他究竟还是胜过身旁的学长。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要打断你们了，常欣跟我有约，我们得先走了。”樊隽跟吴亦宏说完，拉着呆愣一旁的常欣，坐进车里。

　　吴亦宏看着车子驶离，脸色仍是不豫。这个可恶的无礼男人。他的话还没说完咧！他在心里咒骂着，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常欣离开。

　　常欣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在樊隽的车上时，整个人像突然清醒一般，看着身旁的樊隽。她沉默不语，眼神十分不高兴。

　　“你怎么啦！从刚坐上车到现在都不吭声？”樊隽很温和地问她。多话的常欣，今天怎么突然变成闷葫芦了？

　　“我在生气，不跟你说话。”常欣撇撇嘴回道，转头看着车窗，不想理他。

　　“生什么气？小孩子脾气？唷！是谁说要像个大人一样独立的啊！才多久没见，又跟个孩子似的！”樊隽看了她一下，讥讽地说道。

　　“谁跟你耍小孩子脾气啊！你莫名其妙到学校找我，居然还好意思说先跟我约好了！”常欣气愤地说，真想对他比中指。

　　“我若不这样说，你那个学长不晓得还要跟你耗多久。是我妈说你下午没课，要我中午来接你到我家的。她很久没见到你，想看看你最近好不好。”樊隽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其实是他很在意上次她说的那句话，故意来看她的。

　　“是吗？你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常欣半信半疑地问，心里却有一股小小的失望，被她慢慢地跟着口水咽进肚子里。

　　“那当然。我公事繁忙，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

　　樊隽笑着说，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似在嘲笑常欣的多心。

　　“那最好！没事不要来找我，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美丽的大学生活！”常欣看着前方的车流，笃定地宣告着。

　　一旁握着方向盘的樊隽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他根本就是自作孽！

　　大二在一场灾难中结束。别人或许正在高兴地迎接暑假时，常欣却只能望着教授的脸，欲哭无泪。她的英国文学史依然在她努力抢攻期末考分数下，壮烈被当。被当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想到她伟大的父母亲大人即将在暑假回国，并且看见她那种惨烈的成绩，不知道她大学自由自在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她大二生涯最糟糕的事，就是流言蜚语。从公演事件之后，系上谣言乱乱放就算了，怎么连外系也知道了？她——常欣，只是一个无辜的普通老百姓，连教英国文学史那个可恶的秃头老妖怪都不放过她。平凡如她怎么可能蛊惑外文系才子兼系学会会长的芳心，她也不过是比较常遇见他，顺道吃个饭、喝个茶、看个电影，也可以被传为脚踏两条船！

　　真是气死人。常欣连她自己的真命天子在哪都不知道，哪来的两条船？竹筏都找不到了，怎么会有船？

　　郁卒的暑假第一天，哀悼完那科哭也哭不回来的英国文学史，她那只心爱的骨瓷纯白茶杯居然在她一个闪神下，摔成一堆碎片。这样突来的噩耗让她又把这笔飞来的烂账转掳到英国史老妖怪的头上。

　　常欣决定到东区去晃晃，或许运气好一点还可以找到跟这只杯子差不多的。她晃来晃去，居然晃到诚品书店。书店里人不少，看到不少人手捧书籍，好像这样气质可以大增，她也依样画葫芦一番，手里翻着书，眼睛却是盯着新进的日本漫画。

　　“嗨！常欣，好久不见！”林瀚宇拍着常欣的肩膀，惊喜地喊住她。

　　他今天运气不错，这么大的书店，他的视线居然刚好扫到常欣，他真的很意外。自从好久好久以前和樊隽随口说起常欣后，常欣居然可以被樊隽这么一说，就像布了隐形的结界一般，彻底消失。他问过樊隽几次，完全没有任何下文，让他如惊蛰一般的纯纯情愫无疾而终。

　　常欣抬起头，看了高个子一眼，微笑地跟他打招呼。呵！居然是樊隽的同学——林瀚宇。

　　“真的好久不见。”常欣笑着回答，眼神光彩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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