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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琴音骤止。

  “为何停下?”白石磬问。

  “有些累。”思守晕眩着,镇日鸣琴不歇,已让她不堪负荷。她指尖麻木,再也学不来四娘的朗阔音色;额际滚烫,说话时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继续,不能停。”他在等着白石水泱。

  思守摇了摇头。“那个人与你极为相似。你们两人是兄弟?”

  “你太多话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引他前来,是为着什么?”她说出的话,令白石磬止住饮酒的动作。

  “有些事你无须知道,你只是……”

  “我只是个下人。”思守早一步接了白石磬的话。“我只是个下人,这点,我清楚明白。”

  灼热与晕眩侵袭着思守,或许是太累了,她的眼有些睁不开,思绪缓缓游离,指尖下的弦缓缓发出了一两个单音。

  “你想杀他?”这是思守这些日子来所察觉的。

  “闭嘴。”他有些动怒。

  “你们为同根所生……”她轻声说着。

  “住口!”白石磬震怒下以掌击桌,当下碎了檀木桌。

  思守一震,神色惨白,但仍是道:“这世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能令兄弟反目成仇呢?我虽只见过那白石水泱一面,却觉他性子淡薄,绝非恶人。”

  “瞿罗山庄的事,没人了解。”白石磬凝着张脸,若非思守仍有用处,他会一剑杀了她。“血脉相承又如何?在这瞿罗山庄,相连的血脉皆无用处!”

  “血脉相承最是珍贵,世间再也不会有人比那人更亲近你。”思守不想弹琴了,她黯然道:“少爷,请将我妹妹还给我,我晓得你囚禁了她。”

  她曾告知白石磬妹妹的下落,如今想起,当时真是过于天真。白石磬得了思果,也不晓得会如何对待她。

  “待我杀了白石水泱。”

  “人是你急欲除去的,但我却间接成为刽子手。”她不愿。

  “秋至前白石水泱若不死,我要你妹妹代他人头落地。”他冷然道。

  顿时,思守只觉晕眩袭来,眼前一片黑暗,她琴上的手松了,身子软软地往一旁倒去。

  这个男人深知她的弱点,以此为要胁;她无力反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合眼时,娘的琴声窜入了她的脑海里。那音调轻舞悠扬,一如娘惯有的笑靥,沉静轻柔。

  思绪飘荡间,幼时的回忆重回了她的脑海--

  “这里是瞿罗山庄的范围,我不会停太久!”由大漠回宋地的路程,他们路经瞿罗山庄时,爹说着。

  “你还怕我会回瞿罗山庄吗?娘轻声笑道。

  “说不怕是假的!

  模糊的记忆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原来,四娘的琴音她以前就听过,因此白石磬教她时,她如此容易便学会了四娘的音色。

  她的娘亲,当朝礼部尚书相涛之妹--相忆柳,家中排行第四,出阁之时,大宋皇帝赠了把价值连城的古琴给她,作为陪嫁之用。

  娘曾说过遇着爹,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虽然她遇见爹时已非黄花闺女,但爹仍尽自己最大的能耐疼惜她。

  就因为娘是由之前夫家逃离,后才与爹结为连理,所以回乡之际,相家人才会当娘是个天大耻辱。

  对了!她怎么忘了那年初返家门时,娘的哥哥见到娘喊的第一句话,便是--

  “四娘!”

  “这手再继续弹琴,可能就此得永远废了!”

  “下去吧!”

  “是的,庄主!”

  醒时,天色微亮,她睁着眼怔楞许久。方才似乎有谁在房内交谈,说着她的手废与不废。

  掌心,缠上白布,她怔件着说不出话来。

  房内,空无一人,独留鸣凤琴置于桌上。她黯然,原来白石磬心中所念所想,竟是她的娘亲,原来她与四娘音调相似,是母女血源所致。

  她笑着,笑得泪水溢出了眼眶。鸣凤琴如此珍贵,世上当不可能再有第二张。

  事情怎会有如此之巧合?白石磬心中挂念的,竟是她逝世多年的娘亲。

  顷刻,日出东方,她起身解下掌中白布,拿着鸣凤琴推门而出。

  秋至前白石水决若不死,我要你妹妹代他人头落地。

  她想起他冷漠话语,这个男人是她的天,他掌控她的命运,要她生她就得生,要她死她就得死,自从陷入那双黑眸开始,她就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琴声扬起,椎心刺骨的疼痛由指尖窜上指节,漫过掌心闯进胸口。

  手若要废,就让它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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