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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私底下我问过姜美祯,对于她和龚信文在毕业后的未来有何打算,她却怪我想得太远,她和龚信文在一起,只不过为了在五专最后两年有个伴,哪想得了那么多?

  我愈来愈接受人不可能一生只爱一次的事实了;当然,一爱就是一生,更难!

  但是,事实上我却执着地等待着……并不是还相信着什么,而是等待之外,我没有再多余的事情可想、可做了。日复一日,白天黑夜,我的生活,过得不能再规律的规律、过得一片空白的规律。

  除了等待真爱降临,我还能做些什么?

  讲台上的殷然玺,今天穿着袖口卷起的白衬衫、米白的休闲裤、褐色皮带、褐色休闲鞋。他的打扮时而正式,时而轻松,不像其他夫子总是固定的几套制服在换穿。

  经过这两个多月来的上课,大家初识时所维持的礼貌已不在;尤其殷然玺以学生意见为主的教导方式,用在我们班上只会使大家变得无法无天。

  上一堂为了学期成绩该怎么计算,大家就和他讨价还价了一整节课。最后敲定这学期只考一次试,成绩就由考试成绩及平时成绩合计。任谁都知道只要别考得太离谱,这一科的学分就能轻松到手。

  第四堂课刚开始,大家又吵着要到电脑教室摸摸电脑。因为这两个月都听他在台上空讲理论,不上机亲自操作看看,怎知吸收了知识没有?

  我一直以手撑着下巴,看他怎么处理这场“暴动”。真的,班上几十个人一吵起来,还真和暴民没两样。

  而殷然玺则坚持若要上机,须在上一堂课就移至资讯大楼,现在才出发的话,只怕走到那里就已经下课了。他的确很了解我们的心思,大家正是存心混过这两堂课。

  当他下令翻开课本,又有人不知好歹的拿着补习班的电子计算机概论上去问他问题,乐得大家鼓掌叫好。

  实际上班上想考二技的学生很少,也就那几个人专心地听着殷然玺的讲解,其他人莫不放肆地谈天说笑,计画着下午的小周末何处去。

  当殷然玺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着某项理论由来,及题目的解法时,底下每个人细碎的谈话声,渐渐聚集成庞大的吵闹声。

  我旁边的姜美祯也一直没停下张动的嘴巴,一边跟龚信文谈情,一边又跟我报告日前班上以外发生了哪些大事。

  我听着她的声音,等着殷然玺如何因应。

  终于,台下闹得实在有些过火了。殷然玺停下笔,转过身来问:“你们闭上嘴不讲话不行吗?”

  “不行。”大家低着头,异口同声低低的应。讲完,还因彼此难得的默契而嬉笑着。

  殷然玺无奈的扫视全场,“觉得不行的举手,我让你们上台来讲个够。”

  谁会笨得真的举手呀?大家只得暂时乖乖地正襟危坐。

  而当他又背过身时,我和姜美祯及其他后座的几个人,都顽皮的举起手,朝他的背影做鬼脸;还听到有人小声的说:“我举手了呀!怎么不让我上台说个够呢?”

  疯了!疯了!今天大家是不闹出事来不罢休。

  殷然玺才写了几个字,台下又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闹烘烘的。

  “觉得不说话很痛苦、会令人难过得要死的举手!”殷然玺回头大声说着。

  顿时大伙又安静下来,左观右望的,看看是不是会有某个白痴诚实地举起手。

  他的眼神锐利的又扫过全场后,便再转过身去。在他转身的同时,我和姜美祯不怕死的又举起手……

  该死的他竞只是做了个骗人的假动作!正当我们举起手,他就又转回眼……

  我都还反应不过来,就发现整个教室里居然只剩我僵着脸,一只手举得高高的。

  班上其他人也愣着了。半张着嘴,盯着我瞧,好像不相信堂堂沈漫努竟也会白痴成这样似的。

  殷然玺挑了挑眉,也不急着说话,等着看我怎么办。

  姜美祯扯扯我的衣袖,我才想起赶紧放下手来,然后脸贴着桌面,头低得不能再低,因为实在是糗毙了!

  隐隐约约感受到大家正死憋着笑声。我只能诚心祈祷殷然玺放过我,当没事般继续讲课。

  谁知该死的殷然玺,翻了翻点名簿,对照了座位表后,说道:“沈漫努是吧!既然你觉得不说话很痛苦,老师给你五分钟,让大家都听你说话,这总行了吧?”

  我低着头不回话,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觉得不说话会难过得要死吗?”殷然玺在台上继续煽风点火。

  我紧握着笔,决定反击!我抬起头,“五分钟太少了啦!老师。”

  殷然玺看了一下表,“行,如果你讲得好的话,讲到下课也行。”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站起身,拉拉大学服,跨步走到台上;殷然玺则走到前门旁,侧着头瞧我会说些什么。

  其实要说什么我心头也没个底,就来场胡说八道吧!总比待在下头被他打压好。

  我装模作样的向黑板上方的国父遗像敬礼,台下随即一阵笑。我转过身,身子站得笔直,两脚开同肩宽,两手交握在腰后;像小学生演讲比赛似的开口:“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字字莫不卷舌,“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为什么讨厌上电脑课。我,为什么讨厌上电脑课。”一边讲我还一边摇头晃脑,就看着底下的同学全盯着我笑。

  “还记得,二年级时,电脑概论的课程吗?当时,那位美丽的老师,将简单的课程做深奥的讲解时,我突然就胡涂了,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心底暗叫不妙,选错了话题。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后来,她不是出了项以电脑作图表分析的作业吗?我心想,学生就该勤奋向学。所以,我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研读那简单的课程,然后,又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完成了简单的作业。好不容易,当我自信满满地将磁片放进磁碟机里,要叫出图表让老师评分时,图表竟然不见了!被吃了?当时……”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讲不太下去了。因为虽然这真的是我排斥电脑的由来,但说出来就好像我在瞎掰似的,无聊透了!反正会被赶下台,丢脸也就丢脸了,我只好叽哩呱啦胡乱讲了一堆废话。

  不到两分钟,殷然玺就催我回座,“回去原位吧!怪腔怪调的,也没听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走下台,兀自龇牙咧嘴了一番,逗笑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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