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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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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最后面就看到不少人嘴巴动来动去,以及漫天飞舞的纸条。 除了阿嬷可以任我们为所欲为之外,今天只有四堂课也是原因之一。由于下午是小周末,只见大家互相邀约参加各自安排的活动,搞得没有人静得下心来听课。 听说阿嬷只有五十四岁时我吓了一跳。她长得好矮,而且微驼,布满皱纹的面容是沧桑的;发丝全白,总在后颈项绾成髻;讲课的声音低哑而不清,但她不常讲课,她只是日复一日拿着一本老旧的笔记在黑板上写着字,考试就从笔记里出题。不过我们都知道,读考古题就能拿七十分左右。 我一直以为她七十岁了,甚至下止,因为她看起来比我近八十岁的奶奶还老。 有一次在学生信箱看到一封从大陆湖北寄来的信,信上的名字有些熟悉,我一向不太记老师的名字的,但我拿起那封信,在下课时交给阿嬷,问她那是不是她的。阿嬷看着来信的地址,竟然笑了,脸上的沧桑闪动着灿烂的欢喜。她一直向我道谢,告诉我湖北是她的老乡,她一直和那边联络不上,没想到意外的收到那封信…… 三年级时阿嬷教我们的国贸政策与理论,今年教我们国贸实务,学分所占比例很重。我国贸读得很好,并不是内容学得好,而是我得到的成绩很好,将近满分!当然不是因为我帮她拿回信,她将感激表现在分数上,而是我念书的方法恰好对了她出题的方式。除了考古题外,我还是会读她抄在黑板上的笔记,而且还能一字不差的写在试券上。 我讨厌死读书,但死读书用在考试上最有效了。当然,考完试后,就什么都忘记了! 上阿嬷的课大家都非常的轻松。除了坐在前面的几个乖宝宝认真的抄着笔记外,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尽可以做自己的事。 通常我都会带几本漫画度过这两堂课。不过今天我在桌上摆了本笔记本,动着脑筋写情节大纲。我本来就打算自己写话剧比赛的剧本,再请班上的英文高手翻译;而向章翰郎借原剧剧本,则是怕遗漏一些我没注意到的细节。 原剧的名字是“恩怨情天”,剧中要角有五人,包括父亲、继母、两名子女以及长女的男友。经过我改编后,一开始以音乐为底,妻子激怒丈夫,使丈夫心脏病发,且不让丈夫顺利吃药;此时次子入场,目睹父亲病发死亡,但不知父为继母所害。 然后音乐终止,进行剧中人的关系说明。 原来长女的男友不仅与她交往,还与其继母在一起,为的是图谋她的家产;而其继母嫁予其父,也是为了财富。因巧合而真相大白后,长女因男友的背叛而撞车死亡,而承受父、姊同时去世的次子,因精神耗弱而动手杀死背叛他们的继母。 剧情颇通俗,但细心经营的话,也可以演得很耸动;尤其其中有不少冲突场面,很能激起观众情绪。 角色人选我心中大致有个底。我不将这次的演出当作比赛,我把它当作我在舞台上的最后公演。而英文话剧——我知道想得奖就得注重“英文”,但我重视的却是“剧本”,我要让大家知道什么叫演戏,什么叫震人心弦! 去年章翰郎他们公演时,他演出次子的角色,演得实在是……令人不予置评。我打算将角色改为女孩,也就是自己演出最后杀死继母的次女;一想起这个角色我浑身就有种兴奋感,这个角色很对我的味! 当我写得正投入时,姜美祯写了张纸条要我看。她写道——好高兴哦!等一下就可以看到殷然玺了哪! 我不懂她的意思,于是小声的问她:“殷然玺是谁?” 她睁大眼看我,好像在看外星人一般,“跟你讲了那么多次你还不知道?他就是新来的电脑老师啦!” 我将纸揉皱,“无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第三、四堂是电脑课,新来的老师今天终于要亮相。 这两、三天总听到班上在谈这老师有多棒,我却一点期待都没有。 因为我和电脑有仇! 该怎么说呢?仔细一想,我还真是个电脑白痴吧!只要遇上电脑,不只准没好事,还会弄得我的心情乌烟瘴气的。所以管这名老师长得怎么样,只要这学年的电脑成绩顺利过关,我就阿弥陀佛了。 不过前天我倒得知了个好消息,原来四年级的电脑课是“必选修”! 必选修,这种字眼只有中华民国的教育部想得出来而已。 所谓必选修的意思,就是这堂课大家一定得到堂上课,但若被当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在毕业时所有选修的学分到达学校规定的标准就可以。所以今年的电脑学分我已抱着可拿、可不拿的态度,大不了明年多上两堂课补回学分数。 姜美祯又递了张纸条给我——既然你觉得老师长得帅是一件无聊的事,那我告诉你哦!三乙有一个很帅的学弟喔!真的,长得不高,可是很斯文哦! 我实在很受不了她!这三年多来,她每天都有办法告诉我,在某某地方有某某人很帅! “很帅的话,就去追啊!”我用唇形告诉她。 她捧着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啦!” 下课钟响起,我们跟着起立、敬礼。阿嬷走出教室后,大家同时不再压低声量讲话,教室顿时乱烘烘的。 “骚包!那你干嘛跟我说学弟很帅?”三乙我只认识直属的学妹,没听说有谁很不错。 “真的!他带着复古的眼镜,真的很斯文吔!”姜美祯两手在空中飞舞;当她开始沉迷于天花乱坠的幻想时,就会有这个习惯动作。而这也是她花蝴蝶称号的由来。 不知何时龚信文已站在我的桌边,我抬头问他:“你相信吗?” 龚信文先是纳闷我问他什么,见着我的暗示之后,他摇了摇头,问姜美祯说:“你又在发春了吗?” “去死啦你!”姜美祯拿我的橡皮擦丢他。 “拜托!你拿你自己的东西丢好不好!”为了她这个耍嗲的动作,我不知已掉了多少块橡皮擦。 龚信文笑着捡起地上的橡皮擦还我,“我要去死了,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呢?” “我要草莓土司、奶茶。”姜美祯拿了三十块给龚信文。 “你呢?”龚信文问我,他知道我还没吃早餐。 我从书包里拿出五十元,站起身,“我也要一起去。” “你要和他一起去死?”姜美祯手抚着下唇,可爱的说道。 我和龚信文同时出声:“去死啦你!” 走出教室后,姜美祯拿着便服追出来,“漫努,你没带衣服来换?” “中午就要回去,懒得带衣服来。” 随后她走进洗手间,我和龚信文一起下楼。 学校星期二、四、六要升旗,只有周六可以穿便服。不过大部分的学生却除了升旗时间外,都穿着便服。平常升旗过后,我会换上牛仔裤,但这学年周四只有四堂课,我懒得再带便服来换穿。 学校曾为制服的问题问过我们的意见。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愿意穿制服,难道我们不觉得制服上绣着的“国立”专校是一种光荣吗?谁觉得呀!如果是所国立大学我们倒还考虑考虑咧! 想想,穿着白衬衫和军训裙,平常走路、骑车就很不方便了,遑论“特殊日子”里得用何种方法拿着卫生用品走进洗手间了! 上面那些管我们这些学生的人实在很不懂得为学生着想! 和龚信文在餐厅里吃过早餐,上课钟响过了五、六分钟,我和他才姗姗回到教室。教室里传来老师自我介绍的声音,我和龚信文低着头从后面溜回自己的座位上。 抬起头,见到讲台上的人时,我的头轰隆一响,跟被炸开没两样。 这个世界跟我犯冲!难得撒一次谎、使一次坏,就急着来将我拆穿!站在讲台上的人正是住在我对门、被王子撒了泡尿在身上的那名男子! 他现在正让班上同学自由发表意见,看这学期我们希望他教授什么。 我低下头,根本听不见其他人在说些什么,我只希望他别发现我。 他叫殷什么来着?我在纸上写——喂!你说这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我还是拉了姜美祯好几下衣袖,她才肯低下头看纸条。 她草草地在纸上回道——殷然玺。怎么样,对他有兴趣了吧?啊!爱死他了! 把纸条传回给我后,她坐得直直的听课。我从来没有看她这么认真过。 殷然玺……真的没想到,新来的电脑老师就住我对门……住在对门也就算了,我还和他那么没有礼貌的对话过…… 如果真有上帝,我祈祷他已经忘了我的长相!我把头低得下能再低了,就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旁边姜美祯顶顶我的手肘,我没理她。 “漫努……”她小声的唤我,更用力的撞我的手肘一下。 “干嘛啦?”我侧过头,不耐烦的问她。 她指指台上,“老师在点名啦!” “啊?”我莫名所以,转头望着台上。 殷然玺手里拿着点名簿,看着我这方。当我抬起头看他时,他朝我咧嘴一笑,“沈漫努?” 从他那略带嘲谑的笑容,我就知道他认出我来了。我想我现在一定哭丧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举起手,“我就是……” 他没有表示什么,继续点着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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