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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上班逾半个月,孙香盈还是没出现过。

  而当初自告奋勇下楼帮我,宣称在两天内可以训练我成优秀售衣员的易燕,也已经因为学校考试而近两个礼拜没来上班。

  与易燕一同工作的那两天,完全没习得什么售衣诀窍。她只是不断地同我聊天,也不管我到底对她所聊的话题有无兴趣或有无反应。

  当各项问题随着客人的出现而出现,她的应付方法则是!请楼长周盟培出面与客人沟通——

  周盟培碍于专柜老板是孙香盈,加上各个客人皆来自上层阶级,他也不好作主决定;只好又请出经理卢庭南。

  卢庭南了解情况后,便指示尽量遵从客人的要求,但亦要顾及专柜的利益。

  经理下这样的指示是合理的;只是,仍让人有摸不着头绪的感觉。例如,当熟客要求给予折扣时,究竟该依对方所要求而同意,或为顾及利益而拒绝?

  毕竟这里的每套衣服定价皆上万,即使是个小折扣,价差便有数千元之多;我不觉得届时若孙香盈追究起来,我有能力负起这项损失。

  与易燕讨论过后,决定还是接受客人的折扣要求。她认为孙香盈不可能完全依定价与客人买卖,而且高级服饰的利润极大,孙香盈不会因些许折扣而有所损失。

  如此一来,在应对客人时,终于不再有无所适从的态度,加上不论衣服适不适客人,都露出赞赏的眸光、竖起大拇指说好看……便很少再受到客户的抱怨。

  所以在孙香盈一直不露面,及易燕无法再帮忙的情况下,这半个月来倒没再出过什么大错。

  另外,晚上的两份工作也渐渐适应了。

  所以除了每天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实在太少外,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尤其光想到再过两个礼拜,便有三万元的进帐!虽然全部得呈给我的债权人——但在面对客户时,仍觉得不笑也难。

  潘朗瑟强迫我接受这个工作后,没有再出现过。

  不过我知道他不会就此消失的。想想他那两天的态度,就知道他不会轻饶过每个有欠于他的人。

  而我,也没想过要赖他那笔帐。且我是打算在两个月后就将钱全还给他,而不想依他所令,耗上一年才与他结束债务纠纷。

  很难猜测得到他会有何反应,但这回我绝对坚持我的决定。

  今天上午没什么客人,我遂坐在小圆桌前打盹。

  午饭过后,来了一名贵妇。

  贵妇着一袭白底碎花的改良式旗袍,进来时身后有一名提着不少购物袋的跟班。她首先不带任何意思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要跟班先回车上等她。

  那个司机兼跟班的中年男子依令离开后,妇人认真地翻看柜上的衣物。

  工作了近半个月,空两观色的能力明显进步。

  有些妇人无主见,习惯依他人的意见来下决定,我便得识相的频频赞赏……有的妇人则极度自信,只相信她自己的眼光,不喜欢旁人提意见。而这名举手投足间皆带着傲气的妇人,显然属于后者。

  此时,我只需乖乖站在她的右后方,等待她的决定。

  令我诧异的是,贵妇一下子挑了六套昂贵的衣装,搁在圆桌上要我打包。

  我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发觉她空着两手,并未提着钱包。

  “请问,这些您全部都……”我不禁怀疑她如何付帐。

  她不耐地横我一眼,“动作快一点,我赶时间。”

  没有犹豫,我迅速地计算好全部的价钱,同时仔细折妥衣服。

  在交给她购物袋之前,我先请她付帐。“一共三十二万八千元,不知道您是……”

  她的脸色在一秒问铁青。“你是什么意思?”

  她的怒容使我愣了一下,才又说:“不知道您是刷卡付帐,还是……”

  妇人气得颤着两肩,猛得深呼吸后,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的确不知道她又是哪位人人都该知晓的贵妇。

  只是,如果我知道她是谁的话,我就该任她拿走柜一果的衣服,且弯腰谢谢她的光临?

  实在想不出她能随意拿走衣服,又毋需付钱的理由。“抱歉,我……”

  没听完我说的话,她沉住气道:“你只要告诉香盈这些衣服是潘妈妈拿的,她就知道了。”

  原来,她是潘朗瑟的母亲。

  依那天潘朗瑟和孙香盈的谈话,听得出来是眼前这名贵妇要孙香盈自创品牌;且孙香盈十分尊敬这名贵妇……

  看来,她的确有权力拿走任何她想拿走的束西。

  但是,我不得不持怀疑的态度。不是我不知变通,而是假若接下来的客人,每个都声称她是孙香盈的“潘妈妈”,我又该怎么办?

  我能请她出示身分证明吗?“很抱歉,虽然您是……”

  她狠狠瞪着我,“你不得太得寸进尺,我现在赶时间,一点耐性也没有。”

  我一时哑口。

  得寸进尺?这四个字该用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法说全一句话的我的身上?

  我将装有价值超过三十万元衣物的袋子拿在身后;决定还是遵从自己的原则 ——宁愿得罪人,也不愿为自己惹来另一份债务。

  “真的很抱歉,如果您不能付帐的话,这些衣服……”

  “你说什么?我不能拿走这些衣服?”贵妇的表情,让我觉得她几乎就要尖叫了。

  我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向她解释:“如果出问题的话,我恐怕没办法负责。”

  她两手擦腰,“谁要你负责什么来着?我拿走香盈的衣服,又会出什么问题?”

  我想,如果她真的不愿付帐的话,还是请她待孙香盈在的时候再来拿走她中意的衣裳。

  “能不能请您……”

  “不!”没待我话说完,她立刻回绝。“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拿香盈的衣服还得付帐!甚至,拿下这座百货公司,我都不觉得我该付一毛钱,你懂了吗?”

  懂了,终于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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