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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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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不得昨晚是何时入睡的,只记得刀戒天在讲出求她当他的妻时,她一迳的顾着哭泣,哭得迷迷糊糊的,抑或是她是哭到睡着的? 看来,他是将床铺让给她,自己则挨着窗,屈身坐在椅上睡了一夜。 怕惊扰了闭目而眠的男人,她放松手脚小心翼翼的坐起身,翦水双瞳借着洒入窗内的晨光,趁着他未醒时贪婪的注视着他,神色复杂地逐一扫过男人难得放松的五官——他有一对霸气飞扬的剑眉、直挺的鼻梁、唇形好看却总是紧抿的薄唇、形状方正的下巴,还有此刻闭着的那墨如星石的凌厉鹰眸。 他并非时下所推崇那种白皙俊美的男人,且长年习武风吹日晒的关系,让他的皮肤黝黑而粗犷。 然则太过立体且刚硬的五官线条,加上他严肃拘谨的个性,总把一张还算好看的俊朗面皮绷得更肃穆严厉,教人生怕颤栗,可就是这般强烈的气质,让他更显一方门主的霸气和威严。 只是和当年相比,他眼尾已添上些许细纹,左边眉角甚至多了道小疤,看来两年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沧桑,但亦更添沉稳内敛的成熟魅力。 不知望了刀戒天多长时间,云若雪才不舍的敛回目光。 她下意识地探手入袖,想拿出随身珍藏的半截令牌,而袖内空无一物让她猛然一僵,才想起令牌是藏在红嫁衣的暗层,而非穿在身上的这件水蓝素衫内。 难道是在挣扎时掉了?还是在嫁衣的暗袋里?不行,她得找出那件红衣。 打定主意,她轻声下榻,套好绣鞋,放轻足音走向门口,手才碰上房门,闭眼假寐的男人就开口了。 “想去哪里?” 云若雪闻声一顿,却没转过身,她唇瓣掀了掀,犹豫半晌才开口道:“没,只是想出去走走。”说着又跨出一步。 “慢着。”刀戒天起身来到云若雪身后,手中已握着弯刀,“若要出去可以,但必须我陪你同行。” “为什么?难道我连一个人静一静的权利都没有?”云若雪略偏螓首,眼角余光睨了深厚护卫意味浓厚的男人一眼。 “不是没有,只是现在不行,而且我不放心。”他解释。其实他是怕她离开,又或者做什么傻事,加上现在形势未明,他担不起再有人伤害她的风险。 “你!”云若雪气恼,而后赌气说道:“随便你!” 她绷紧俏脸,又偏头瞪了男人一眼,才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这之间,她从未转身正视身后的男人。 他深情凝视的眼神她岂会不知,只是她现在无法平心静气、若无其事的面对,怕只要望进他专注的深邃目光里,就会无法克制的沉沦。 刀戒天追出门外,望着那愤怒离去的红颜身影,不禁暗自苦笑。 爱上这个性子外柔内刚的固执小女人,他是认栽了,再给她多一点时间适应吧,总有一天,她会习惯他对她的好。心甘情愿的与他一起。 现在……抬头望一眼乌云掩日的晦暗天色,嘴边苦笑不由加深——他还是赶在落雨前找回那兀自生闷气的小女人吧! 刀戒天没跟上来。 气愤走上好些时候的云若雪,察觉到没人跟着,不自觉地放慢步伐,竖耳聆听身后的动静,可惜除却紫竹林里竹叶摇曳摩擦的沙沙声响,听闻不到其他人声。 终于,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寻找熟悉的身影,扬声轻唤:“刀大哥?” 他说他会跟来的……说不来堵在心口的闷气是失望还是难过,明明无法面对,心底深处却忍不住渴望见他,每当想起自己差点遭恶匪轮暴,而自己又是在那不堪的情景下委身于他,即便知道是情势所逼,她仍旧无法面对。 两年前,她是那般狠绝的离弃他;两年后,他却以这种方式又闯入她的生命。 这教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 倏地,灰蒙的天际开始洒下雨点,一滴、两滴三滴——直至倾盆落下。 她伸出掌心,木然的接住落下的点滴雨水,身子却不为所动的继续杵着,任凭急猛的雷雨打了一身湿。 “下雨了。”或许这场雨,能够洗净她污秽的身子,洗涤她不洁的灵魂。 仰起脸,让眼角沁出的泪和着雨水一同滑落,她合上眼,无声的哽咽着。 不知让雨水淋了多久,又哭了多久,直至身旁又出现令她安定的气息。 男人熟悉的身影,伴随一把打横出现的油纸伞,替她遮去落下的雨水,云若雪忙睁开眼,愣然的瞪着纸伞上的油桐花纹,满腔的心酸哀愁,徒化作更多的泪。 是他……云若雪心里头莫名松了口气。这男人的关心总是这般霸道,却也刻骨铭心。 刀戒天猛然转过云若雪淋湿的单薄身子,对着湿淋淋的脸蛋暴吼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真这么想死吗?” 他不过去找把伞,然后在林边小径顺手救了只“小家伙”,怎料一回头,她就是这副泪水和雨水往肚里吞、哭得梨花带泪的凄楚模样,这要他如何放心得下? “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释,否则我不会再顾及你的意愿,现在就绑你上山!”威胁恫吓的口气,是掩不住的关心,“拿着!” 把纸伞给了她,他飞快扒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又顺手替她兜紧襟口,确定裹得扎实妥当,才接回纸伞替她撑着。 “刀、刀大哥……不要再对若雪这么好了……我、我不值得……”云若雪颤着声,身子因湿冷发寒而瑟缩抖着。他待她愈好,她的亏欠只会愈深。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现在你没资格说话。”盛怒未消,他气极她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鹰眸扫过前方简略搭制给过客休憩的矮篱棚,他拉过她的纤臂,“过来。”矮篱棚不宽,但已够替她运气逼寒,否则以她荏弱的身子,回到茅屋时可能已受寒。 方寸不到的篱棚,险不够两人容身,尤其刀戒天的体型硕长高大,于是他安置她盘坐棚内,自己则面朝着她同样盘坐,不过大半个身子已暴露在外让雨淋着。 两人双臂平举,以掌贴掌,不消片刻,自他掌心传导而至的热流,让她不再畏寒,甚至感觉原先湿贴在身上的衣衫都渐渐干爽。 身子舒缓也热暖了,云若雪睁开眼,静凝着闭眼运功的男人。 “你让雨淋着了……”他的背都让雨水打湿了,万一换他着凉了怎么办? “不碍事。”眼皮未掀,刀戒天依旧专注调息,“运气时别出声,容易伤着。” 感受到云若雪双眼正瞅着他,深怕睁眼看她,届时气血翻腾易自损心脉,刀戒天继续阖眼,故作不知情,也免得她尴尬。 一句话被打死,云若雪悻悻然缄口,又是一片沉默,徒有雨势未歇滴答落在竹叶上的拍击声。 睇视刀戒天的眼神依旧专注,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望着他,贪婪而依恋的望着他。陡然,他胸口一团窜动的东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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