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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英格丽听到季隽言大喊趴下之后,立刻往前扑倒在地,完全没被流弹射伤,枪声停止后她才抬起满是血迹和尘土的脸,无言的看着季隽言。

  看到英格丽一脸的血,季隽言立刻背起步枪上前检查她的伤势。

  “我没事,这是被库图喀的血喷到脸。”英格丽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血迹,她的眼里蓄满泪水,伸出手把库图喀布满惊恐的眼睛轻轻合上。

  发现遭到游击队枪杀的难民竟然就是昨晚好心劝他不要一直盯着晚霞看的那个可爱的原始部落族人库图喀,季隽言受到很大的震撼,难过得说不出话,他在心底痛恨着自己刚刚为何不马上冲出来,晚了那么一秒就让库图喀无辜丧生。

  季隽言从背后抱住英格丽,心中充满懊悔与愧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英格丽,因为他觉得库图喀的死是他的错。

  反而是英格丽善解人意的先感受到他深沉的哀恸,主动开口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也难逃一死。”

  英格丽拉着季隽言站起身,催促他赶快逃,“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万一他们又折回来的话,就真的逃不掉了!”

  两人牵着对方的手一起跑回吉普车旁边,跳上车往山谷外飞驰而去。

  先前逃跑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哪去了,季隽言一路都没看到人影,只有远处几只叫不出名称的羚羊奔跳着经过,英格丽转头问他,“你确定我们的方向正确吗?”

  季隽言答不上来,这一带都是光秃秃的山壁和一片贫瘠的荒土,折来返去的景致都大同小异,他也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开的方向是不是刚刚走过的路线。

  发现他的迟疑,英格丽开始翻吉普车置物箱看有没有可以用来辨认方向的东西,幸好车上有个小型指北针,她调整了一下,然后开口说:“糟糕,方向有点偏南,我们必须要掉头往东方走才行。”

  季隽言立刻看了一下油表确认油量,但路途遥远,他担心车子可能撑不了太久。“你再找找看有没有地图,先确认我们在哪里。”

  “我们应该是在乌干达边境……”英格丽只能大概猜测自己身在何方。

  她刚翻过前座的置物箱并没看到地图,于是爬到后座去找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东西,结果只有一些杂物和一个装着饮用水的小水箱,并没有找到地图。虽然有些泄气,不过因为发现饮用水,她很庆幸能够找到可以赖以生存的水源。

  她很高兴的跟季隽言分享她的发现,但是两人要面临的困难还很多,至少现在确定了方向,只要往东方继续前进,一定会接近密索姆沙哈耶。

  果然如季隽言所预料,吉普车奔驰了一整个下午进入沙漠区之后,勉强撑到午夜时分就彻底罢工了。

  两人把车子推到仙人掌堆旁,拉起吉普车后座上的帆布架准备今晚睡在车上,英格丽拿起车上发现的猎刀,亲自示范她从原始部落族人身上学到的方法,教季隽言如何食用仙人掌、喝仙人掌汁。虽然味道有点奇怪,而且带着植物的苦涩味,但为了节省饮用水源,及保持在沙漠中前进的体力,也不管肠胃能不能适应,他只能尽量多吃一些仙人掌充饥。

  他们把前座往后倒放躺着准备就寝,一起分享唯一的军用薄毯。沙漠夜晚气温骤降,有别于白天的酷热,如果不靠近点睡互相取暖,还真的会感觉冷。

  季隽言睡不着,忧心忡忡的盯着头顶的帆布架发呆。“你觉得我们离密索姆沙哈耶多远?原本慝该五天抵逢的行程才走三天半就遭到袭击。”

  真是凑巧,英格丽刚好也正在思索这个问题。

  虽然两人用吉普车快速赶了一下午的路,但也只是方向正确,并不能肯定是往密索姆沙哈耶最快的路线。她也很担心在烈日曝晒的沙漠中缓慢步行,也许不到两天就变成两具干尸了;但是不走的话,留在这里等着水源被饮用殆尽,仍是死路一条,这种局面还真是两难。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表达了她的心情,“我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在遭到攻击前,我们是绕着边境往东南方走,而现在我们一下午都是直接往东方走,我很肯定密索姆沙哈耶是在东方的位置。”

  “那我们现在呢?依你的研判我们大概还离目标多远?”毕竟英格丽在这里待得久,比他这个外来客还了解情况,季隽言愿意相信英格丽的判断。

  英格丽下午确认过驾驶座前的仪表板,计算出发后到没油抛锚前的车行公里数。“如果以我们今天下午开的公里数来看,应该已经进入埃塞俄比亚境内了。埃塞俄比亚南部的平原和低地被沙漠覆盖,我只能大致猜测以一般车行速度至少还要一天才能抵达,换成在沙漠中步行的方式,可能要走三天以上吧。更何况在沙漠中真的很难辨认方向,就算白天看指北针、晚上看北极星也很容易被搞混。”

  季隽言早就听之前的向导斐科西说过在沙漠中迷路的可怕例子,沙漠的磁场会让指北针失灵乱跑,而沙漠地形不断的随风沙改变,就连经常出没沙漠的当地人也有迷路的时候。

  这些问题他不是不了解,但是他也不想就这样留下来等死,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俩已经从游击队的攻击中逃出来,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甚至在世卫组织的眼中,他根本已经失踪将近一个月之久,搞不好早就认定他已死,都为他举行过丧礼了呢!

  因此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来寻找他们俩。

  季隽言看着躺回身边的英格丽,替她拉起毯子盖好。“那么你觉得呢?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我们现在是生命共同体了,我不能霸道的替你决定,我想跟你商量出一个我们共同的决定。”

  英格丽沉默的思考着,她的帽子早就在遭到游击队俘虏时被弄掉了,原本整齐的马尾一整天被风吹得散乱纠结,几撮黑发干涩的贴在她的脸颊上,季隽言细心的帮她把头发拨开,用自己的袖子仔细的擦拭她脸上残留的血迹和污渍。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深陷沙漠中进退维谷,走是赴死,留下来也是等死,只是迟早的事。”她不是在说丧气话,因为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不过……”英格丽语带保留,语气不太肯定地道:“如果我没记错,方向也正确的话,也许我们会在往密索姆沙哈耶难民营的途中先经过一个埃塞俄比亚南端的小镇,如果到得了的话,也许我们就能撑过这一次的劫难。”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赌一次,想办法走到你说的那个小镇吗?”季隽言觉得只要能接近密索姆沙哈耶,拚着在沙漠中脱水而亡的机率,他也要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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