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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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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身上每天都透出干净清香的肥皂味,一点烟味都不沾。不是硬喷香水盖过去的,是真的开始戒了。 至于字庭学长那边,致薇学姊连续哭哭嘛嘛地出现在商院几天以后,也不见了。 “我只能说你那时带出我那句话的问题真是有影响力。”我在电话一口气对阿静说,然后我们都安静了好一阵子。隔了好一阵子,阿静打破沉默。“只是戒烟会胖,你要多提醒秀才节食。” 其实也没什么。和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走,一点也不影响我的社团与课业。顶多就是出现在有人的场合时多被人指指点点几下而已。反正我不在乎。从高中选上学生会长开始,我就已经习惯这个样子了。每个人都生来一张嘴巴一双手,爱怎么说爱怎么写,甚至耳朵听到什么东西想用大脑转化成什么不三不四的样子,都是他们的自由。 我习惯了,也不在乎了。不是我失去羞耻心,是我知道怎么应付都应付不完,不如不应不理。装作听不见就好,或者是听见了也别有反应。我念我的书,在社团瑞安份地做我该做的事。要点名就去点名、该练舞就练舞。 唯一会让我稍微受不了的是直属学长的态度。他每隔一阵子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他学妹我交了男朋友,进而就把照顾我的责任自动托付给不知身在何方的男朋友身上。等到我跟他借笔记或请求支持的时候,他总会先撂句一去找你男朋友吧!直到发现我一直都单身,才摸摸头句说对不起然后把笔记交给我。 秀才说他愿意,“不管是因我而起,因宇庭而起,或是因任何事而起,只要你有委屈,我都愿意承担。” 真感人,可不是?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不是我要的。 “那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宇庭学长问我。略带嘶吼的口气。他们已经很努力忍耐我这样磨他们的个性了。对其它的女生,他们没那么多好脾气。 我摇摇头,耸耸肩。我没办法精准描述,真要说的话,我要说的是,“心意相通的默契”。 那是一种感觉。很水象或风象星座的。等我遇到了,我会开口,请留步。 晓绫觉得我们已经迈入一种歹戏拖棚的阶段。她现在正和她的学伴建立一种接近情人并且无限逼近的关系。“你这样磨他们是不行的,你们有多少青春可以这样等著耗著?”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办?” “你找你需要的东西,他们去过他们该过的生活。”晓绫提醒我,“别忘了,在你出现之前,他们两个人过得可惬意,想甩掉哪个女生要追到哪个女生,都那么轻松容易。” “该让他们继续和其它人在生活里建构言情小说的行为模式?” “未尝不可。” 我不知道。每当我清楚地告诉他们,不要再接近我了,但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有时明明可以找别人,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他们。然后我们寒暄、聊过彼此近况,工作结束以后,会怀著接近庆功的心情去吃顿饭。吃饭的时候会顺便约约那阵子要不要一起去看场电影什么的,然后又熟络起来,一直到我想起来我们不要走这么近比较好。 兜兜转转,也耗到我升上大二了。我的直属学妹提醒我,“学姊你要不要选一个定下来啊?”我才发现到,我们经过很长的时间,都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我找了一个打工。上课、社团、上班,生活填得满满的。衣服也没办法天天洗,有时候还会积成一堆花钱丢洗衣机。遇到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过遇到的时候招呼的方式也越来越亲热,他们开始学我比较熟的高中同学喊我婷婷,我也开始学著叫他们时不再连名带姓。 有时我会想念宇庭叫我馄饨学妹的样子。那时的我想必呆呆的很可爱吧。现在的我做收银,每天精准利落地点货找零:上课报告时间和同学言辞犀利地针锋相对,抓到同学报告的某个论点有误就直击猛打,不像以前懒洋洋地上台用亮亮的嗓音顺完投影片就下台睡觉;社团是我唯一的松懈,去得不那么勤了,偶尔没班要上的时候就在舞蹈教室跳到整个人快虚脱,再回家冲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睡大觉。 不再是青涩的大一生,升上大二以后,一切就都不同了。系学会问我有没有兴趣,拨点时间也好。“听说你以前做过学生会,应该会很快就上手。”我摇摇头拒绝了。会做学生会不是因为我有兴趣,而是因为赶鸭子上架……我闭上眼,想起从前,就有种欲无泪的冲动。 我在商院出现的次数慢慢变少。有时跷了课,待在家慢慢地洗衣服抹地板。看衣服上的污渍一点一点褪去,或是衣服在微风里轻盈招展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开心。秀才在南院少看到我了,常常打电话来问候:“怎么变得这么堕落?”口气依然温柔如故。 “累了吧。”我闭上眼睛,想著他的脸。好久不见,都快要忘记了。 刚找到工作、还是新人的时候,学著认货架上的烟,常常连带想起他。他在我面前抽过几次烟?每次是不是拿著同样品牌的烟?曾经是我最最喜欢的学长、我完全无法抽离一刻目光的焦点啊。为什么我对他的烟一点象也没有?甚至他肩头的气味、他的脸……我都快要忘记了。我真寡情。 “你大概是太忙了吧,没有很急著用钱的话,就把工作辞掉吧。”我听见他身边流动的声音,大概在大街上走路吧。“现在有空吗?你最近很难找,我去商院等你或者按你家电铃都找不到你。” “没空的话连电话都没时间跟你讲。”我懒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要出来见个面吗?”他愣了一下,“你想吗?” “连我学妹都会训斥我,说我不该玩你们……”我倏然觉得好委屈,就对著电话这么哭起来:“可是我不想啊……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哭著说著,连电话怎么挂掉的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又是崭新美好的一天。 后来秀才想了一个好办法不让我耍堕落:天天到我家拎我去上课。有时他的课和我的课没排得那么刚好,他就硬是把我早早叫起来,然后把我丢在系图。 “好好念书……以后甄试,研究所还要继续当我学妹啊。”他信心满满地笑。 宇庭偶尔在上课的路上遇到我们,也是笑笑的没说什么。我想,也许我们就会这样稳定的持续下去吧。就这样秀文选先生变成我男朋友,而凌宇庭先生终于接受他只是我好朋友的事实……会怎样,谁知道? 有天下雨,我在商院楼下,字庭拎著伞走过来。 “干嘛不走?”他问。大概以为我在等秀才,口气冷冷的。 我理直气状地应声:“等雨停啊。” “原来你在等我啊。”他明明知道我想说的是雨停,却刻意曲解。“你和阿秀呢?” “不知道。他天天来接我,我觉得好像多了个爸爸。” 宇庭听著我的形容,笑了起来。 还是那么帅的笑脸,可是时间也改变了他很多。不管他怎么修饰他的笑容,看起来总有那种社交公关的味道。 “宇庭,你也变了耶,有没有人说过?” “很多人说过……说我变得很适合马上进职场。”他笑,“你也变了啊,阿秀都没说?” “变什么?” “以前开会很强调讲话要有建设性的你……可是现在你的感情路一点建设也没有。”他笑笑地揉揉我头发。我的头发已经好长,也许就快过腰了吧。从我们认识以来我偶尔去修修发尾,就没想过要剪短。也许哪天剪掉了,会是我们一群人认识以来最好的纪念品。 “我会检讨改进。” “对我也耍官腔?”他故作正经,没几秒又回复温柔神色。“没要等阿秀的话,就一起走吧,伞应该够大。” 他小心地张开伞。伞面不小,但是也需要两个人保持极短的间距。我想起高中和秀才一起撑伞的样子,那种甜蜜的心情,已经是多么遥远遥远的从前。我和秀才从高中分手以后就一直拖泥带水的,也没能变成普通朋友,也没办法心一横完全不联络。 初恋情人果然是要小心处理的,否则就沾黏著一辈子了,后头的恋爱运都享用不得。 “你现在,还会希望雨下了就永远不要停吗?”宇庭突然问我。 我耸肩,“不知道。很久没有心情好好去享受下雨的时候的心情了。” 然后,我们又没话题可以聊了。和宇庭一起撑伞,我也没有高中时那种浪漫的心情了。成长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啊,当年的一朵玫瑰可以让我多么感动,现在大概已经只剩下情人节店里包装促销一枝索价两百五十元的价值观了。 默默地走到校门口,秀才正要开车进来。他拉下车窗示意我上车,看到宇庭也在,要他也一起上车。 我开了后座门要进去,宇庭笑了一下,把我推到前座车门旁。“你这个傻瓜,阿秀又不是来当司机的,是来接你的呢。”自己躲进后座去了。 “干嘛这样……”我嘟哝著系上安全带,不知道为什么带子拉不太顺,秀才俯过身来替我系好。我想起也是好久以前了,他曾经为我系上安全带,然后轻轻地吻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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