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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这样安慰自己。说再见时,我连秀才的背影都不多看一点,转身就往家门走去。

  圣诞舞会,我在舞池里旋转得流畅自然。心里想的,却是我即将要失去一个曾经爱我的男孩。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也许给了别的女孩,也许用心在他即将开展的未来。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我无法再像一开始那样贴近他,聆听有关他的一切。

  他说我已经不再爱他、不再思念他,于是我不再去找他,但我多想贴著他索取一个温暖的拥抱啊,只是,当我们见面的每一秒都漫出疏离,我是否还该靠近?

  一曲舞毕,我退到场边。阿静和晓绫微笑地站在墙边为我鼓掌,亦翔学长为我和宇庭学长端来调酒。我看著阿静和晓绫自然并列的身姿,觉得一切仿佛回到最初:我们三个还是当初天真灿笑的女孩,珍惜地用笑脸填满每个同窗的日子。

  “换你们下去跳哕!”晓绫对阿静和亦翔学长说。亦翔学长说了个邀舞的姿势,阿静在我们的起哄下滑进舞池。

  “你们没事了?”我小口小口地喝著酒,好甜。

  “就这样啰。”晓绫微笑著看我,“我一开始会认为,为什么亦翔学长在我和阿静之间选择了她而不是我,会怪阿静怎么不顾我们曾经那么要好……可是,爱情的发生,和我们的交情好像不应该有关系。”她扮了个鬼脸,“我想开啰,学长喜欢阿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和阿静还是好朋友!所以我昨天打电话给阿静,跟她说清楚了,所以今天你就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啰。”

  “恭喜你喔!”我笑笑地把头靠在晓绫肩上。友情的味道好暖,我就爱我们这样,心与心之间一点距离也没有的感觉。

  晓绫摸摸我的头,看我猛喝酒,担心地问:“你呢?好久没看到你和秀才一起走了,你们怎么了?”

  “他好忙。”我嘟起嘴,看著宇庭学长正和社长学姊笑笑闹闹地在一边聊天。秀才这个时候会在哪里呢?目光梭巡过整个会场,根本不见他人影。那时是谁说想念我跳舞的轻盈优雅?

  “我刚看过了,他没有来。”晓绫拍拍我肩膀,“别喝太多喔,等一下我们工作人员人手不够,还要请会长你下海来帮忙收拾呢!”

  “那我先回去会办换衣服好了。”我放下酒杯,“帮我跟调酒说,他调得很棒喔!”

  “哈,酒是我调的。”晓绫一脸得意。

  “那我再喝个两杯再走好了。”我吐吐舌头,迅速地干掉两杯,拎著裙脚发后门溜出舞会会场。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跳得不够卖力,喝了酒还是觉得外头好冷喔。我缓慢地移动脚步。忘记带外套了,这时候如果秀才在旁边,他一定会装作对冷没什么感觉,爽快地把外套脱下来借我穿上。沿路上遇见几个班上的男同学,他们都微笑点头,就往会场去了,一点也没注意到我到发白的脸色。

  我摸出手提袋里的手机,准备拨出秀才的号码。画面逸出十个数字,却不知该不该按下通话键。

  叫他来接我吗?会办走几步就到了,衣服换好就不冷了。跟他说我们见面?可是,我不想面对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们两个人的心却横亘一整片海洋的辽忧。

  我走进空无一人的会办,把自己锁进其中一间小隔间。愣愣地换掉租借来的衣著,看著手里的华服,想到明年的我,也许就不会再有机会跳舞了吧,就算能再下场跳,也不能再是主角了。

  就连我男朋友的爱情,也快要让我这个女主角下台一鞠躬了。说起来很好笑,我们认识不很久,就自然而然地握紧对方的手;在他还表示他爱我、他不想和我分手,但是锐利的分手直觉,让我不断地对他说出我们该断得一干二净的话。

  不是我残忍,我不是不爱他。只是,如果只是要彼此虚耗对方的时间,我宁可正视应该分手的事。

  回会场的路上,宇庭学长正悠哉地拎著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路上晃。

  “嗨,馄饨学妹。”

  “学长。”我小跑步跟上,和他并肩而行。“你拿什么?”

  “冰。”他亮出手上的苏打棒冰,“要吗?”

  我猛摇头。“唔,冷死了,我不要。”

  “真可惜,这种天气吃冰最过瘾了。”他缩著手打开包装,慢慢地吃著他的冰。

  “你不觉得冷喔?”

  “冷啊!你没看我穿这么厚。”他笑著伸手贴向我的脸,我被冰得直往后退。“可是就是越冷越过瘾。”

  “你真奇怪。”

  “阿秀也这么说过。难怪你们会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干笑了两声:“就快要不在一起啰!”

  “真的吗?”他舔了口棒冰,“是不是因为他忙著念书没时间照顾你啊?”

  “也许吧。”

  宇庭学长抓住我衣袖,拉我在会场前的阶梯坐下。“先别进去吧,聊个天。”

  “聊什么?”

  “聊你和阿秀啊。”他咬掉一大口手中的冰,“你们怎么啦?”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明显的直觉。就是要分开了,没有其它话好说。”

  “嗯。”

  要问话的人是凌宇庭,怎么这下我说了,他反应又这么淡?我只好自己旁敲侧击,“学长有什么高见吗?”

  “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他想和你走得更长久,所以反而会好好用功念书吧。”宇庭学长指了指前面的榕树,“你有没有发现,这棵榕树长得这么大,但是它就只有它自己,没像那排椰子树一样密密麻麻?因为它底下盘根错节,不适合种成那种密度。阿秀也是,他为了要把未来扩张得更大,所以没办法像我这样把生活弄得密密麻麻。他一次只能做一件事,而且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一定懂。”字庭学长笑得意味深长。“你一定懂,一个男人想立业再成家的心情。”

  “你说远了吧。”我啼笑皆非。才认识这么几个月,怎么会想到要结婚的事?

  “那我们做个假设好了。假设今天阿秀没有考上与他在校成就相符的学校,他势必会重考。

  你觉得当一个男人面对重考或当兵的岔路,到时候他拿什么去见他女朋友?”

  “那学长你呢?为什么同样是高三了,你就有心情来练舞帮我带活动、亦翔学长也还有时间跟阿静一起在学生会?”

  “我们不一样。就拿吃冰这件事来说好了,”他又咬了一口冰,“刚才我问你想不想吃,你完全不考虑。阿秀大概也会觉得对身体不好之类的,不会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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