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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瞧见夏晚清一径沉默,她一个激灵跃起,如临大敌,“那个斧头大叔也在吗?不会吧!”

  他不由嘴角微扬,“他现今搬去了山下小镇。”

  原烟波松了口气,转眼睨见他唇边浅浅弯弧,不禁呆了半晌,突地静静问道:“少庄主,告诉我,这两年你可有常展笑颜?”

  “……没有。”指尖下意识抚上唇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笑了。

  两年来离群索居,别说笑容,连情绪都极少波动。她……终究是特别的。

  屋内重又陷入沉默,待到对面山头古刹的晚钟遥遥传来,他方才开口:“原姑娘今晚打算宿在何处?”

  “呃?”原烟波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环视这间竹屋,虽然雅致,但显然只为一人而造,更不用指望会有第二张床。虽然她不介意打地铺,却不敢明说,怕吓着了夏晚清,也担心太过居心昭然。

  她只好摸摸鼻子尴尬地笑,将难题丢给夏晚清。

  “……”静默半晌,他长身立起,“随我来。”

  啊,等等!原烟波狼狈地翻下矮榻,腿脚的酸疼差点让她哀叫出声。呜,这两年果然过得太安逸了。

  忍着一声叹息,夏晚清长袖卷过她腰际,提气朝山腰疾驰而去。

  真丢脸……原烟波靠着他的肩羞愧地吐吐舌头,随即微微一笑。

  不知这人是否察觉到了,他竟没说“失礼了”之类的客气话,这代表了什么?不管怎样,这让她的心情好了一分。进了山腰密林,当年那几间竹屋的轮廓隐约可见。夏晚清放开她,进屋点起油灯,又绕到屋后不知忙乎什么。她环顾不见一丝灰尘的四壁,好奇地问:“那个大叔连这些屋子都不要了么?”

  “他叫史三。”夏晚清在屋后突然道,声音淡淡却清晰入耳。

  “真名还是化名?”

  “……他说他叫史三。”

  言下之意便是化名了,原烟波突然想起一事,那大叔似乎还有一个儿子叫竹儿,如此一来,不就成了“死猪”了?

  “可怜的竹儿……”她喃喃。

  身后传来响动,夏晚清不知何时进得屋来,平平对她道:“热水已置好了。”

  “呃?”原烟波惊得张目结舌,“少庄主,不,夏兄你——”竟亲自为她张罗这等事情?纵使知晓他并非衣来伸手的贵公子,但她仍是难以想象昔日枫晚山庄的少庄主烧水的样子。

  无数惊讶之词旋在舌尖,最后仍是讷讷道:“有劳……夏兄了。”

  脸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瞧见他颔首走出屋外,显是让她安心洗浴。唉,这人骨子里还是存着那么一点迂腐。想起方才在他住处看到的一案纸墨,几卷书牍,也能猜出他平日大概是如何度日。

  原以为摆脱了身世的束缚,他会放开一些,就如他当年以风无痕的身份行事时,如今看来他倒是愈发沉郁。对面山头上的古刹若不是尼姑庵,她真要相信他会干脆削发,守着晨钟暮鼓度过余生了。

  屋外,夏晚清并不知屋内之人所思所想,秋夜独自一人的竹林虽然萧瑟,他却早已习以为常。

  隐约传来的水声并未干扰他的心神,山居的日子,有时无事便也这般独自静坐一日,恍若月升日落,昼夜更替,再也与他无关。

  “夏兄。”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唤,他闻言回身,便这么怔住了。

  两年未见之人一手扶着门边立在门口,长长的湿发披散身后,并未像日常那样随意束成男子发式。宽大的外袍许是沾了水气,熨帖身姿,在身后灯光的映衬下,多了那么一丝……俏生生的味道。

  初识至今,他都疏离地称她一声“原姑娘”,可直至此刻,他才首次意识到她确是一位姑娘家。

  “怎么了?”许是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了端倪,原烟波玩笑般问道:“你我两年未见,夏兄觉得我有无变化?”

  “……脸更圆了。”夏晚清移开目光,语调平平地蹦出一句。

  “……”她就知道,这两年过得确实太安逸了!

  “夏兄也有些许改变呢。”

  他的发束起来了,坦露出来的少年般的容颜更加波澜不惊,往日比影子还淡的气息不再刻意敛起,是一种淡然的味道。方才见他束手立在月下衣袂飞扬的模样,险些以为下一刻他便要化仙飞去。

  “原姑娘今晚可怕独自宿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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