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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玲珑换上一脸温柔的笑容,劝哄的说:

  “今天只要想三件就好了,想出来你就可以去睡个过瘾了,对不对?”

  祈老三是个清瘦斯文的中年人,五十来岁的年龄,看来却似三十岁的壮年。他最大的嗜好是睡觉,但是今天轮到他报告当年的丰功伟业,所以一大早就被玉玲珑硬是拖出被窝。

  而玉玲珑对这一大家子的人,一向无法真正生起气来,所以弄破的屋顶,天一亮她还是要人先修整好,至于该做的例行公事她也不会忘了,一如现在的逼问。

  祈老三企图想端出一点做长辈的尊严,苦口婆心的说:

  “珑儿,咱们侠义中人是施恩不望报的。”

  “对,我赞成三爹的话。但是救人也要跑路费呀,更何况我又不一定会去收这笔人情帐,会去要求对方报答,我只是以备万一嘛。”她利落的接下话。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学武之人应做之事。”他企图再一次挣扎。

  “可是对方还是欠咱们一笔人情,这也是事实。”她截断借口,继续威逼着:

  “说吧!爹,你不是最爱行侠仗义了?”

  在这一刻里,他深深的希望:这辈子他祈老三不曾去走什么江湖,不曾当什么大侠,那么起码他现在就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想他跑了大半辈子的江湖,救人无数,当年人称铁笔侠少,可是要他一一想出来:他这些年救过谁?那还真是大工程了。

  他埋怨的骂着自己:没事爱出什么锋头?学什么武功?学了武功也还好,他干嘛还去学人家做什么“济弱锄强”?弄得他现在光是想那一堆陈年老帐,就够他受的了。

  “哎呀!三爹,珑儿也不是要为难爹爹嘛。”

  她温柔的放下笔,放软音调的解释着:

  “爹您想想,咱们‘玲珑阁’自曾曾祖父创立以来,一直专门接手别人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因而闻名江湖,上至替人押镖、买货、化解仇家,下至谁家丢了老母鸡,只要出得起价钱咱们都接。”她轻润的嗓音一歇,故作哀怨的说:

  “可是传到我手上,我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大江南北谁卖我的帐?当然要靠各位爹爹、叔叔、伯伯的威名嘛!扛着你们的大招牌,再加上适时收几笔人情债,我才能安稳的闯荡四方,经营家里的生计啊。”

  “我……”祈老三努力的还想辩解。

  “三爹,在咱们庄子里归隐的长辈们,谁不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侠客?偏偏你们唯一的乐趣就是不问世事,专门切磋研究武功……”玉玲珑刻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

  祈老三一听,惭愧得就想垂下脸来。玉玲珑说的没错,他们这一大票人确实如此。

  玉玲珑看见方才那一番提醒有效果了,她满意万分的继续说:

  “问题是,人生一张嘴总要吃喝吧?我爹早就不管‘玲珑阁’的事,江湖上人人几乎都要忘了咱们这个专门解决疑难杂症的‘玲珑阁’了,好些年的也没一笔进帐,咱们光是靠那些田产!这一大家子的人都快要坐吃山空了。”

  玉玲珑这一席话,说得祈老三冷汗直冒、惭愧万分,脸都快要垂到地上了,他嗫嚅的说:

  “这些年辛苦你了,你真是个好孩子,真多亏你担起这一大家子的重担。”

  可以了……她这个三爹素来宅心仁厚,一级软心肠,她只要说得让他惭愧就成了,可千万别过度,省得他钻牛角尖那可就不妙了,她暗暗计量着。

  还正想导回正题,就听见段正纲那一板一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三师父,大师父请师妹到梅花阵去。”

  “不去!又要叫我踩桩练功了。”玉玲珑不为所动,一把回绝。

  她宁愿把时间用在如何赚进大把银子,让各位伯伯、叔叔,过得更舒适、吃得更好,也不想花时间去练那什么功夫。更何况“玲珑阁”中这一大票长辈,人人都有家传武功,大家都像献宝似的想教她,她就算学到发苍齿摇也学不完。

  而且这些长辈们还三不五时就会悟出新招,那真是可怕之至。武功会一点足以保命就好,她又不想当大侠,武功马虎过得去就可以了。她就是学得厌烦透顶,才在六年前救回师兄,想把“学武功”的责任推给他的。

  “师兄,你没忘了你欠我一命吧?”玉玲珑不甘心的跟着段正纲走。

  “又来了!你非要这样无时无刻的提醒我吗?”认识她这六年来,他每天都会梦到当年那个噩梦。

  当年他倒在雪地里等死,一个眉清俊俏的小女孩发现了他,那个可爱的小娃娃,笑眯眯的对他说:

  “你一定要记好喔,你欠我一命。”

  就这样,这个噩梦一做就做了六年,直到现在他还是没醒过来就是了。

  段正纲是敬佩他四个师父的,也是真心感谢师妹的救命大恩,但是这事一再拿来嘴上说,并且用以威胁、讨人情,那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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