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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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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作任何决定,戴的人是我,我才有权决定我要什么款式的眼镜。”她坚持道。 “是吗?”他挑眉,看看在一旁看他们争执的老板。“我是付钱的人,我才有权决定,是吧?” 这句话问的不是曼澄,而是杵在一边偷笑的老板。老板闻言洋装严肃,沉思一会儿,才点头说是。曼澄不可思议地瞪着相识多年的老板,不相信老板竟然背叛她,不顾她的意见,两人就这么决定了。 “乐小姐,你选的款式本来就不适合你,它把你漂亮的眼睛都遮住了。幸好你男朋友还满有眼光的,你就别再闹别扭了。” 目瞪口呆的她还来不及辩解就被龙喧驰拉出店家,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叫人想不看见都难。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她的嘴不自觉地嘟高。“怎么样?” “替我作决定,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绅士、很不礼貌。以后不行了,知道吗?”她像教小孩般耳提面命。 “恕难从命。”不顾她瞪人的白眼,他迳自走向轿车:“如果你的决定是错的,为了避免你抱憾终身,我还是会像今天一样帮你作决定。” “你又怎知道我是错的?不过是一副眼镜,怎么会抱憾终身?没那么夸张。”她觉得整个对话已变得不可理喻。 “我就是知道。你不晓得吗?很多遗憾是错误抉择的累积。” “这是什么歪理?” “这不是歪理,是我人生经历换来的智慧,算你免费。” “谢了,我谢谢了……”两人一路斗嘴斗到餐厅,天南地北轻松地聊着。曼澄甚至提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及平凡的家庭。 “他们就像大部分传统的夫妻,相亲结婚,然后生养两个孩子,平凡地走过一生。我羡慕他们彼此尊重、扶持,虽然偶尔也会斗嘴吵架,不过,我不相信他们是真吵,我想那是他们沟通的方式。” 曼澄轻轻搅着咖啡,目光放在桌上的橘色雏菊上。她很少和朋友提到家人,对很多朋友而言,她像平空冒出来的,因为每个人都只在意自己,很难把焦点放在别人或其他事物上,除非那和他们有密切的利害关系,这是她的交际感言。 但龙暄驰不同,他是真心而且仔细聆听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她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在她提及无聊的往事时,他的眼神流露出浓厚的兴趣。或许她该请教他,然后学起来,对她与别人的交际关系应该有所帮助。 “你说你家有两个小孩,另一个是哥哥,还是姐姐?” 她讶异地看他。“你就这么肯定不是弟弟或妹妹?” 他耸耸肩。“男人的直觉。” 她轻笑。“哥哥。”她停顿一下。“这也许是我经历中唯一较不平凡的一件事。他在大学时,参加登山活动,因山难去世了。” “我很抱歉。”他的声音听来真挚诚恳。 曼澄轻轻摇头。“爸、妈都很难过,那一阵子大家都活在悲伤中,很久很久,我们家都不曾听见过笑声。也许,我是为了逃开死气沉沉的家才到台北来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我怕……他们也许会怪我。” 他温暖的手覆上她的,她虚弱一笑。“后来,他们彼此安慰,开始参加社区办的活动,慢慢地走出哀伤。他们很担心我,有一次,他们没有告诉我,偷偷跑到台北来看我,然后再悄悄地回去。这是姨妈后来私下告诉我的。那天,我哭了一下午连饭都没吃,到了晚上十点我什么都没带,一身轻装坐夜车赶回去。妈妈拉着我的手进屋,煮面给我吃,爸爸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抽着烟陪我坐在客厅。” “你很爱他们。”她看了他一眼。“子女会本能的爱着他们的父母,一如父母无私的爱护他们的孩子。” 想起现在社会的乱象,龙暄驰不这么认为,一脸不以为然。曼澄轻笑出声,因为他不认同此话而扭曲的鬼脸。 “我知道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如此,也会有例外,但我不是那个例外。我很庆幸我刚好生在一个平凡温暖的家庭。”曼澄微笑道。“你呢?你是华侨吗?这是你第一次来台湾吗?” 龙喧驰摇头,喝掉手中的酒。曼澄才惊醒,她忘了他不愿提起自己的家庭私事,为自己再次踏人地雷区而轻咬下唇。她怎会那么白目?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想提到你的家人。对不起。” 龙喧驰抬头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缓缓绽开微笑。 她似乎忘了,自己刚刚的嘴角漏语,他不曾和“曼澄”谈到过家人,而是跟“袁!?”。 不过,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了,于是他便淡淡地说出那段往事。 “我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说外面下雨了,非关己事地不带一丝情感。”把我留给一堆只知觊觎找的遗产的亲戚。” 不,他不是无情,只是将它们隐藏起来,曼澄差点被他平静的外表及声音给骗了。他似乎很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情绪,让他看起来冷酷无情,这或许是他年纪轻轻就能成功的原因之一。她不知道他为何改变心意,告诉她实情,但这让她的脸绽放柔和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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