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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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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天有不测在一次官家贡酒供应权的竞争,叶家遭人设计,以为胜券在握,采购大量酿酒,谁知未了却是落败,以致资金无法周转,几要破产。 世交蒙难,素来交好的江家酿酒自是叶家积极求援的对象。 帮助叶家,江家义不容辞,江父疼爱女儿,便以“迎亲”为伸援条件,欲求个两全其美。叶父欣然允诺,定下亲事,却不知叶家少爷早有意中人,阴错阳差,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终于酿成状后长达二十余年的悲剧…… 心头的苦积压太久,如今身旁有了个贴心的可人儿,江天衡松懈心防,将重重往事—一倾诉。他爹是多情,亦是薄情,待二娘朱少玲始终一往情深,多年不改;对他娘和他这个亲生子却是薄情寡义,宛若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如此天壤之别的待遇,教他如何不怨恨? 多年的积怨倾泄而出,蛰伏在拧握的掌心里,一举一拳忿怒地击向石柱。力道过大,拳头早已破皮渗血,杜昙英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着了,赶忙奔上前,使劲拉住江天衡的手,阻止的同时不忘柔声安慰。 “强搞的瓜不甜,强求的婚难圆,就算情是注定,亦是枉然!不要恨了,庄主,把你心头的苦全说给昙英听,说完,我陪你一起把这些恼人的事全给抛到天边远去。经历这场大劫,是老天要你重生,你就该抛却过去,不要再让那些旧时云烟碍着了你的心啊!” 她温柔的劝慰,像雨后清凉的溪流滑过他的心坎,平息胸口高涨的怨恨。他就这么任她劝着,好半晌,心情渐趋平静,不再忿怒。 “过去的伤痛太多太重,就算说出,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化消的。” “可说了总比闷着好,说出口,心头舒坦些,久而久之,总会有解开的一天。红尘俗世,纷纷扰扰,谁无痛苦?谁无伤心?人活着就是为自己,太拘泥于已经消逝的过去,只会误了自己。你该往前看的,庄主。” 见他已让她劝下了,不再生气冲动,做那些伤害自己的傻举动,杜昙英惊惶的心总算放下,她口里继续安慰着,小手拿出置于腰间的手绢,对折撕开,帮他拭去血迹,简单先包扎伤口。 “一样是女人,昙英,为什么你就这么温柔、与众不同?”而他,又这么迟才遇见她…… “别把我想得太好,我只是个平凡又不起眼的女人,还当了六年的哑巴,要不是五月十五那天,为了阻止你.一时冲动竟开了口,我到现在也还是哑巴一个,说来这都要感谢庄主呵!” 只是不经意随口说的话,语毕,杜昙英才惊觉自己失了言,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为啥该死地碰触了五月十五这个禁忌! “五月十五……”听闻这个刻骨铭心却也椎心刺骨的日子,江天衡脸色顿时刷白,失了血色,身子一倡,整个人仿佛堕入千里断崖般跌个粉碎,再也无法动弹。 怔怔和江天衡相对,虽然他的双眼依旧蒙着白布,可杜昙英却清清楚楚看透了掩藏在白布之下那双哀伤的眼眸,她无法控制自己,伤心的泪水,一串串,悄然滑落…… 许久许久,她才听见回神的江天衡充满歉疚的叹息。 “那一天……是我这一生最悔恨的日子。因为一个女人的私心作祟,最后害了我、我娘,还有一名无辜的陌生姑娘。自始至终,我都不知她的名姓,寻觅多年亦无所获,更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是生,还是死?” 沉痛哀伤的自责,深深重击了杜昙英的心,她纤秀的身子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逼自己把即将溃堤的眼泪给吞了回去。 那人是她!如今正好好站在他的眼前! 她才欠他一句道歉,可……一想到说出之后可能会遭致他的憎恶讨厌,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早已心系于他,她宁可当个怯懦的胆小鬼,陪在他身边,过一天,是一天;陪一天,算一天,直到他眼伤痊愈,完全康复的那天为止。 “不管如今她身在何方,这些年你时时刻刻无不怀着愧疚之心,在佛前仟悔过,也费尽心思寻过。那姑娘若有知,定会不计较,真心原谅你的。”这千真万确是她想对他说的话。 “不,昙英,你错了!你不明白我所犯下的是多么可恶的错!我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清白……清白啊!这一切都是该死的叶敏秀使计,害惨了我、我娘和那位姑娘……”提起叶敏秀,江天衡神色变得冷厉狠绝,和往日的冰冷淡漠、近日的温文带笑全然判若两人。 深深吸一口气,江天衡对杜昙英道出那年五月十五所发生之事…… “那日我在凤鸣找了好久,可就是找不到人。失望离去,回到家才知我娘也在同一日辞世,我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处理好我娘的后事,我曾再去武峰,却发现凤鸣村已毁于一场地震中,那位姑娘也就此失了踪迹。不知她后来是否有受到任何责备为难?她的腹里有没有孕育过一个小生命?如今她是否已嫁做人妇?若有,她的夫君疼爱她吗?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无时无刻不想知道,却怎么也求不得答案的。她像昙花一现,天明就失了踪影,只留下我欠她的一份情,不知穷尽此生,可否寻到她、还得清?” 报复本家的事,已近尾声,如今心头唯一的遗憾就只剩下那位不知名的昙花姑娘了。 语毕,往事尽付风中,他的心头舒坦不少,她的一颗心却是早已沉到底,整个人被满满愧疚的浪潮所淹没,那份歉意随着真相的揭晓更形深重了。 知了前因过往,她才知原来这些年他心中所受的折磨痛楚,比她想像的还要痛上千百倍不止! 天衡说他对不起她,可……她,更对不起他! 她该怎么对他说抱歉?她该怎么面对他?那句该说的“对不起”如利刺便在喉头,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呜……”伤心、抱歉、愧疚种种情绪交杂而来,杜昙英再也承受不住,小手蒙住脸,放声哭泣。 “昙英,你……你别哭啊!刚刚你不是还安慰我,要我宽心,忘记过去,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吗?” 他这个当事人一副云淡风清,反倒是原来想安慰他的人哭得像个泪人儿,怎么劝,她的泪就是掉个不停,看着看着,江天衡忍不住笑了。 “哈哈……” “呜……呜……”心疼他,杜昙英哭得满脸通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泪水,在听见他清朗轻松的笑声之后,总算止住。 “我……我是听了你的往事,心头为庄主感到难过才哭,没想到你居然还笑我,太过份了!”杜昙英硬咽抗议。 “昙英,我笑是为了让你不再哭呀!” “庄主,你学我的话。”虽然他是学她之前说过的话来安慰她,可还是教她感动不已,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呵呵,不知不觉间,我受你的影响竟是如此之深哪!最近清醒之后,我常常在想,这次身染剧毒,命在旦夕,或许是老天刻意的安排!上天要我抛却仇恨,将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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