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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你嘛拜托一下,现在才中午就喝酒。”姚母坐收渔翁之利,顺利地将父女手上谁也不肯松手的酒杯收回自己的面前。

  “培伦这样辛辛苦苦,常常大老远的来探望我,现在好不容易出院了,没请人家吃顿饭,太说不过去了。”姚父气呼呼地说着。

  在医院的这几天,他活像个犯人一样,这不能吃、那不能去的,全得看这两个女人的脸色。要不是培伦有时会来陪陪他,聊聊男人之间的事,他真的会闷死。

  所以说,他这个老丈人看女婿是愈看愈满意。

  “伯父,我想伯母和薇薇是为你好,何况下午我还要回公司,带着满身的酒气也不大好。不如这样吧!下次,我一定陪伯父好好痛快地喝个够。”焦培伦出面打了个圆场。

  “也对,上班重要、上班重要。”姚父不再坚持。

  男人为事业打拚是对的,这样才可以给妻儿一个稳定的生活。

  看姚父不再坚持,母女俩也暂时松了口气。

  阿爸的拗脾气,老是让母女俩没辙,但是焦培伦总是可以轻易说服姚父。

  姚薇薇投了个感激的眼神给焦培伦,焦培伦则回了她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笑容,左手由桌下伸去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右手。一阵暖暖的电流,藉由手指的接触,传递至姚薇薇的全身,电得她浑身酥麻。

  这种仿佛相恋已久的恋人之间的互动,让她感到十分满足。

  也许,他有点喜欢她?!

  父亲出院的那晚,他送她回住处时,才发现他的物品已早他一步入侵她的住所。

  从此,他就正式的进驻她的生活,鞋柜里放着他十吋的大鞋,阳台上晾着他十六号半的榇衫,厨房里搁着他喝过的马克杯,浴室的洗手台上则插了支水蓝色的牙刷。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而那只备用钥匙成了他专属的钥匙,他进出她家也就成了稀松平常的事。

  但,他不再在公司里与她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一切都遵照着她的要求,隐瞒这段情事。可是她的心似乎也变了,无法再将他视为同事般对待,这种矛盾纠结的心态,让她不知该感到放心还是落寞。

  在她已经渐渐习惯有他的生活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有多脆弱、多怕寂寞。偶尔他出差或回自己的住处,她的心就像被他带走了一半,空空荡荡地发凉。

  当然,他也曾要求她去他的住处过夜,但别扭的她心里极度排斥,甚至不惜与他翻脸。因为她在面对这段不知名,又无法定位的感情时,她觉得只有在自己的地盘上,她才能安心,才保有一丝的尊严。

  有时,她甚至会悲观地臆度着,这样也好,如果当这段感情结束时,她就不需含着泪忍着心痛,打包自己的物品搬离他的住所,更不需要去面对同事们同情或质疑的眼光。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对感情提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因为她不想要自己的一生为一个男人所束缚。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会不可救药的染上爱情的瘾,对他朝思暮想,对他的所做所为而患得患失,像个沉浸于爱情海的小女人般不知不觉地快乐沉没。

  今早,他说要南下高雄去接洽一个新客户,晚上可能不会来后,她的心情一早就极糟,却又隐忍着不能发作。

  抱着满腹的哀怨,只好在下班跑去她常去的那家专卖Hello Kitty的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货可买。却在逛了一圈后,什么Hello Kitty的东西也没买,反倒是买了一堆丹尼尔的东西。相熟的老板娘,在结帐时暧昧地调侃着她是否交了男朋友。

  男朋友?

  丹尼尔是Hello Kitty的男朋友,而他……是她的男友吗?

  两人从未在外人面前公开过这段关系,他也从没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友,他甚至没说过爱她或喜欢她。就这段偷偷摸摸的进行式而言,他们应该算是“同居人”,却非男女朋友。

  她拿出刚搜购回来的战利品,有拖鞋、茶杯、牙刷、毛巾、浴巾,各式各样的日常用品。

  当她一一将它们放在自己的用品旁时,那种遥不可及的幸福似乎就在她的指尖,随着丹尼尔靠近Hello Kitty时盈满她的心。

  看着成双成对的日常用品,她展开幸福满溢的笑容观赏着自己的杰作,却在作过梦后,一一将它们收回盒子内,然后藏在衣柜里空出来给他放衣物的底部。

  她在心里偷偷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放在这儿呢?如果不愿意让他发现,就不该买回来,就算买了回来也不该放在这儿让他有机会发现。

  这算是另一种变相的实验吗?测试他发现后,会不会保持沉默、维持原状,还是会将两人暧昧的感情明朗化。

  她抬头看着他放在这儿的几套西装,轻轻地抚摸,凑过去嗅着西装上残留的古龙水味儿,她的泪腺近来特别发达,眼眶竟然湿了!

  这是他的西装啊!每天他在这儿穿上它,宛如丈夫对妻子般,吻着她的唇,道早安,说再见,然后出门上班。

  铃──

  忽然响起的电话声,骤然截断了她哀伤的思绪。

  她擦干泪痕,关上衣橱,褪下哀思后,才接起电话。

  “薇薇,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姚母的声音隔着话筒仍然清晰无比。

  “吃饭?”又要吃相亲饭吗?

  “对啊!什么时候带培伦一起回来吃饭?”这孩子从她阿爸出院后,就没带培伦一起回来过,害她有点担心这个女婿会不会就这样跑了?

  “他啊?他很忙,可能没空。”她幽幽地说着。

  每回她说要回家时,他从不主动表示要跟她回去,她猜他是不想让阿爸阿母误会两人的关系,才没要求同行。

  “没问问人家就说人家没空,是不是吵架了?”姚母着急地问着。

  “没有啦!”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阿母,你不要乱讲。”

  现在她连他的心意都弄不清了,还谈什么结婚呢?

  “查某人要温柔点,古早人说以柔克刚,就是这个道理,查甫人吃软不吃硬,你撒娇一下,什么事都好说。你别看你阿爸,每次都凶巴巴,但是我姿态低一点,什么事情就很好解决……”姚母直觉一定是女儿太强悍,所以才和焦培伦不合。

  为了留住这个好女婿,她开始倾囊相授所有的驭夫术。

  姚薇薇恍恍惚惚地听着:心却渐渐明白。阿母的一生,看似委曲求全,却是快乐满足的,因为她爱着这个男人,所以愿意为他烧饭、洗衣、生孩子。

  “薇薇啊!我看得出来,培伦……”

  喀哒!有人在开大门。

  坐在沙发上的姚薇薇回头,只见焦培伦一脸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他回来了?

  姚母接下去的话,一个字儿也没传入她的耳中。

  “阿母,我知道了,我会再问问他的。”姚薇薇飞快的挂上电话,起身迎向他。

  “怎么来了?”她又惊又喜地问道。

  原似为今夜又会是个失眠的漫漫长夜,却没想到他竟然出现了。

  “在跟你妈通电话啊?”他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喜悦,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本来打算明天再回台北的,却在住进饭店后,想念起她来。那又浓又重的思念让他一点也不想耽搁,立刻收拾行李飞回台北见她。

  “是啊!”她主动将香吻奉上,当作欢迎他到来的礼物。

  她好想他哦!

  焦培伦惊愕地接受她献上的红唇。两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从不曾如此主动。在外人面前不接受他的示好,不坐他的车上班,也坚持不在他那儿过夜。

  他狂喜地接受她的主动,而且立刻反被动为主动,或轻或重的吻如蚂蚁雄兵般在她身上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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