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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难得嘛,姑娘家十六岁生辰,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了!”

  “哪个生辰不是一辈子一回的?”

  “别吵小玉,让她好好睡。她这一觉睡下去,不到明天中午不会起来的。”

  “要不要帮她宽衣、摘首饰?”

  “别,没看她眼睛都闭上了吗?甭吵她了,让她先睡。”

  “明日得要厨房做点醒酒的汤给小玉喝——”

  丫头们七嘴八舌的,一面说,一面帮她料理好被窝床铺,拉妥了被子,这才退了出去。

  蓝小玉本来闭着眼睛沉沉睡着,待四下安静,脚步声也在廊上远离之后,长睫轻颤,她便睁开了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哪有什么醉意?她全是装的。在青楼长大,哪可能如此容易就喝醉?

  只见她把身上重死人的首饰全摘下,没时间换衣服了,随手抓了一件黑色外衣披上,偷偷开了门,下一瞬间,已经没入黑夜之中。

  外头夜深露重,清冷的月光洒落静静的河面。从黄莺楼的后门出来,在僻静的小巷弄里绕了几个弯,快步走过转角处。

  叶子都落光的大树阴影旁,一个高大修长身影投在地上,听见她急促脚步声,他往前跨了两步,张开双臂——

  温暖的身子入怀,紧紧抱在一起。他已经在外头站了好久,等了好久,遥望着热闹的黄莺楼渐渐静了,人也散去,还是没有离开。

  “你等很久了吗?”埋在他胸膛,上头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颊,蓝小玉轻声问,“傻子,不会找茶馆、饭馆坐一坐?就在这儿呆站?”

  “我怕错过你了。”羊大任搂紧了她,心跳又快又猛,她贴在他胸口,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书呆子。”她偷偷笑起来。

  “你喝酒了?”他闻到了她身上馨香之中,那股浓浓的酒意,心疼道:“是客人闹你喝的吗?喝得多不多?”

  “才不是呢,是我敬大家喝了好多。”她咯咯笑道:“总是要装醉,不然怎么脱身,又怎么偷溜出来?”

  “哦?听起来酒量很好的样子,还骗得过众人。”洋大人低头笑问:“在下不敢小觑,姑娘可是海量?”

  “你才知道,连兰姨都给我骗过了,喝得有点醉——”她仰头,得意洋洋。

  迎着月光,那粉颊中透着红晕的脸蛋美得醉人,嘴角染上无尽的笑意,连眼睛都在笑。

  羊大任再也忍不住,等了一夜的煎熬全都化成一股灼热冲动。低下头,他的唇捕捉住那抹动人的笑意。

  夜凉如水,两人的唇却是火热,好久好久都舍不得分开。

  她的小嘴儿柔嫩如花瓣,甜蜜中带着一丝酒意,羊大任整个人都醉了,晕了,像是在美梦中沉浮,再也不愿醒来。

  好不容易,长吻结束了,他们的气息都不稳,轻喘间,她的脸蛋更红了,如花一样盛放。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又什么都没说。

  “我过两天……要起程了,回金陵去,过完年才回来考试。”他痴迷地望着她,低低倾诉:“这次回去,我会对、对我姐姐、姐夫说、说我们的事。”

  她咬了咬唇,又是害羞,又是想笑,故意说:“什么事嘛?我听不懂。”

  “就是这回事。”他双臂一用力,搂得更紧,让她快喘不过气来。灼热的吻又落在她眉梢、脸畔,无比眷恋。

  她又要笑,又是红着脸闪躲,当然不是认真要躲,所以才一会儿,小嘴儿又被吻住了。这一回,吻得又长又深,缠绵辗转。

  喘息间,她羞得把脸埋进他胸口,如蚊鸣般细语:“我……我等着你,你可要……快点回来。”

  “嗯,我一定会。”

  进腊月之后,羊大任连同其他弟弟回到了金陵。

  数月不见,兄弟们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姐夫特地设宴为他们洗尘,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而羊大任人是回来了,心却像一直留在京城的河边,没带上。众人热闹之际会闪神,偶尔还会露出莫名其妙的傻笑。

  他姐夫雁永湛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晚饭之后,私下对妻子羊洁说:“我看大任这孩子,这次回来,有点问题。”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温婉可人的羊洁已经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听夫君这么一说,她略略丰润的芙蓉脸上,立刻充满忧虑神色。

  “没什么大事,每个男子都得经历这么一遭。”雁永湛淡淡说。搂了搂妻子,在她粉颊上轻轻一吻,“你为了他们回来已经张罗了好几天,腰一定又酸了。快先去休息吧,我去找大任谈谈。”

  “谈什么?我也去——”

  雁永湛饶有深意地笑笑,“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你帮不上忙。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这个师傅?”

  可不是,之前羊大任他们读书考试,可都是雁永湛教的。羊洁被他这么一说,也只得听话回房,让他处理去了。

  到了书房,羊家众男丁——或者该说是麻雀——已经聚在里头高谈阔论,忙着分享这一阵子以来读书见闻。只有羊大任坐在一旁,膝上摊着一本书,却是随手翻翻,整个人又像在出神。

  “师傅!师傅!我跟你说,我在国子监听说——”

  “我在官学里,也遇到好多——”

  “还有你要我们读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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