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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是,就让他点曲好了!”

  众人热心提议,其实心里都暗暗等着看笑话。

  羊大任这乡下来的书呆子,哪懂风花雪月、丝竹乐曲?要是点出什么俗乡唱,那场面就尴尬了!他们也就又有笑话可看了。

  只见羊大任不卑不亢,却又极诚恳地望着蓝小玉说:“这个我不懂,还请小玉姑娘赐教。”

  堂堂一个进士,居然要歌伎“赐教”?众人像在看戏一般,全都忍笑忍得快内伤;明日一定要大肆宣扬,羊大任真是奇葩!

  蓝小玉却毫不在意,她点点头,抱起了琵琶,轻拨了两下弦。

  “那小玉就献丑了,给公子们唱一首“夕阳萧鼓”。”她朗声道:“这曲儿呢,是在说夕阳西下、云破月来、渔舟唱晚的情景,一共有三个段落——”

  众人有些不解。唱曲就唱曲了,哪来这么多解释?

  但羊大任知道,她就是说给他听的。蓝小玉把之前他说听不懂的话给放在心上了,唱之前特意解释,是要让他能听得懂。

  当下,感激之意暖洋洋地充满胸口,满是让他差点要喘不过气来。

  蓝小玉的歌声美妙依旧。高低转折、抑扬顿挫之间,夕照、云月似乎都在眼前出现;低回的渔唱像在水面飘荡,令人悠然神往,久久都不能自己。

  这歌声实在太美了。羊大任听完,久久无法言语,连大气都不敢出,有种从内到外都给洗涤过一次的感觉。

  “唱得……真好。”他实在词拙,想了半天,只能迸出这句。

  听着如此简单的赞美,蓝小玉咬了咬红润的唇,还是忍不住笑开了。那笑声比歌声更美。

  “光说有什么用呢?”

  “是嘛,听得开心了,怎么不打赏?”

  友伴们已经纷纷在掏银子了,还故意大声提醒羊大任。

  眼看他们都阔绰地打了赏,羊大任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是探手入怀一摸,他身上只有些碎银子,拿出来实在不称头——

  偏偏贵公子们存心看笑话,还故意拖长了声音对他说:“人家小玉姑娘可是特地为你唱的,你出手可不能太小气。”

  一句话把羊大任的脸都说红了。他一紧张,荷包掏出来之际,还把揣在怀里的其他零碎物事也给带出来。叮的一声,有个东西掉到地上。

  “这是——”

  有个丫头眼明手快,把跌落地面的一把锁匙捡了起来。

  这是七王爷府上的管家交给他的。他暂住的地方原来是地处偏远的空屋,由另一个侧门出入,可侧门平时都上锁,为了他进出方便,他又不好意思老是麻烦管家或小厮帮他开门,所以身上带着锁匙。

  本来像他这样的读书人身上还带把锁匙就是件奇怪的事,通常只有下人带着,更何况这把钥匙……长得还挺特别的。

  铜制的锁匙上头,不但雕了繁复的花纹,一端绑着的丝绳还是明黄色,这……

  分明就是皇室中人用的东西哪。

  兰姨何等精明,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经看清楚了那把锁匙,只见她脸色微变,“羊公子,这把锁匙——”

  “啊,是我的。”羊大任歉意地接过,重新收入怀中。“我在京中借住一位尊长的府上,不好意思麻烦管家老是帮我开门,所以随身带着住处锁匙。”

  “这位尊长……是……”

  “人家来头可大了,兰姨!”

  “羊探花跟王爷府有渊源呢。”

  “没有,没有。”个性谦逊的羊大任连忙否认,“只是借住罢了。”

  虽然如此,众人还是七嘴八舌的,说得很热闹。丫头们连连惊呼,对羊大任更加另眼看待了。而兰姨也是——

  不过,兰姨的“另眼”似乎不大对劲。一向笑脸迎人的她,不但笑容稍稍僵硬,眼神也冷了。

  本以为羊大任只是寻常的读书人,没想到——

  蓝小玉担忧地望了兰姨了眼。清澄的水眸中,透出不解。

  兰姨,为何……脸色变了,有种风雨欲来的阴霾?这很不对劲呀。

  第三章

  蓝小玉自小让兰姨带大,连兰姨何时出现了第一根白发、眼角多了几道细细的皱纹都清清楚楚,哪会不知道兰姨对羊公子“另眼看待”?

  奇怪的是,这“另眼”可不是青眼有加。

  兰姨对上门来的客人都很客气,笑脸迎人,绝不会跟银子过不去。歌楼开着,客人高矮胖瘦,姑娘丫头们总有喜欢,不喜欢的。但近日当丫头兴奋聊起最注目的客人羊大任时,兰姨的眼色总有些许细微的改变,仿佛晴天里突然打了闷雷,就要下起倾盆大雨似的。

  “好了好了,姑娘家的,别老是嘴里挂着这个公子、那个公子。上门都是客人,都得好好招呼。”

  兰姨听她们说得开心时,会轻描淡写这样说上两句。

  “可是兰姨,羊公子又俊俏又是读书人,气质真好呢!”

  “而且他看着小玉呀,整个人都傻了,嘻嘻——”

  “哪有,别胡说八道!”

  “明明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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