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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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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名位的布衣家庭出身,要当官,可没那么容易——” 七王爷还在嘀咕,羊大任已经乖乖的依言退出了堂皇的花厅。 他虽是进士,却也得通过吏部的考试,才能分发出去当官;今年的春关没考过,得继续加强实际判例跟制度方面的相关知识,明年才有希望。他也是为了这个才留在京里,方便到刑部、官学、国子监等地进修。 话虽如此,要在京城专心读书可真难,到处都是好玩好看的新鲜事物,太容易让人分心了。 羊大任常是一早就出门到刑部的书阁去研读判例,读到下午,总会出来,沿着热闹的大街逛逛。逛累了,就到相熟的茶馆去喝杯茶、休息一下。 茶馆也常有说书、卖唱的人,以前他也挺爱听的,不过最近这阵子他倒是不大听得进去,坐立不安,总是没听完就走了。 一来是以前不觉,现在老会想起另一个天籁的美音,寻常丝竹就入不了耳了。二来,则是容易联想起自己的无知给人在背后取笑,总是让他心底不舒坦,耳根子又会辣辣的痒起来—— “羊公子要走了吗?不多坐一会儿?”茶馆老板拎着汗巾擦汗,见他喝了茶就要走,诧异地走过来询问。 “是,明日再来。” 下了茶馆前的台阶,信步走过石板街道,清风过处,他的长衫下摆、腰带都翩翩飞扬。人虽年轻,却隐有大将之风,修长斯文,面容清俊,看惯了他经过的街坊邻居、店面老板们都出声招呼,他也一一微笑应答,毫无傲慢架子。 “气质真好……” “是呀,又一点也不纨绔,真难得!” “长得又斯文,真是美男子……” 他身后这些嘀咕谈论,羊大任自然没听见。他有些出神地漫步着,也没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哪里,直到有人叫他。 “嗯……羊、羊公子!”唤声细细,不注意听就会忽略,但还是钻进了羊大任耳中,还让他心头猛然一跳—— 这嗓子,他做梦也忘不掉的,可是他现在发起白日梦了? 如同被雷打中,他脚步停住了,动弹不得。 “羊公子请留步。”不是白日梦,那嗓音没消失,还靠近、清楚了些。 回头一看,真是她。蓝小玉。 她一身俏生生的浅蓝衣裙,急步走了过来。附近是布庄、绸缎行、绣坊等店的聚集地,她手上还提着个小小布包,大概是来置新装的吧。 奇的是,她身旁没有嬷嬷或丫头作陪,而是自己孤身一人,正对着他急步走过来。小脸上表情极为慎重,丝毫没有前两次见面时那精灵调皮的笑意。 “蓝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转,理直气壮地作答:“我是来等你的呀。我问了不少人,才问到你常会经过的路,特别找一天来堵你的,真给我堵到了。” 这姑娘年稚,说起话不大修饰,想到什么说什么,但因为长得太漂亮、嗓音又太美,所以不大有人介意。羊大任也不例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按着心口问:“蓝姑娘是特意在这儿等我?” 蓝小玉用力点了点头,“是呀,我前次说话得罪了你,你生气了吧?为了这回事,我给兰姨、梅姐骂死了,事情过了几天,她们就念了我几天,我耳朵都快给念得掉下来啦!” 语带委屈,小嘴儿还略略嘟起,十分惹人怜爱,谁能生她的气哪? “我不是气你,是有些惭愧。小玉姑娘的歌声如此优美,我有幸欣赏,却无法细体其深意,这是一种亵渎——” 蓝小玉怔怔望着他诚恳的俊脸。 “你说话,老是这么老气横秋又文绉绉的吗?”她说,忍不住又抿了抿小嘴,又想取笑他似的。 不过她只是把手里的布包直直递出去,“喏,这个是给你的赔罪礼,我不懂事冒犯了羊探花,请探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羊大任像中了邪似的接过。布包不太重,似乎是衣料之类的。“这是……什么东西?” “你上次挺喜欢的那条桌巾呀。我专程送到这边来给人洗过、重新染了颜色,现在更漂亮了。”她的明眸又在他脸上绕了绕,“等你不气了之后,下回……再来黄莺楼吧,我……我唱更好听的曲儿给你听,好吗?” 那股陌生的、奇异的甜味在胸口蔓延,赶跑了这些天来的郁闷之气。羊大任像是给迷住了似的,顺着她的语意,点了点头。 蓝小玉这才绽开了笑意,仰着的小脸被夕阳一映,更是美得令人无法逼视。 “说好的,可不许赖皮。”说完,她转身就跑。稍远处一名刚踏出布庄的丫头正驻足等她,两人吱吱喳喳的一面说着话,一面去远了。 留下羊大任拎个深蓝布包,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都像是雕像一般动也不动。 他怕一动了,这白日梦就要醒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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